第51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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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乖乖躺了回去。
“为何要去放河灯?”沈苍一说,“我说过了,你身体不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我去许愿。”庚桑箬说,漆黑的眼眸里水光闪了闪,“师兄们什么都有了,什么也不缺,我能为你们做的好像只有这样的事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完看了沈苍一一眼,把目光转开了。
沈苍一沉默了一会儿。
庚桑箬见他不说话了,转头看过来,沈苍一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忽然道:“如若师兄对你好,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庚桑箬眼睛睁圆了。
沈苍一站起身来:“我走了……”
庚桑箬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如果我身上有什么师兄想要的,师兄告诉我就好了,能帮上忙,我只会觉得高兴。”
沈苍一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庚桑箬仰着脸,认真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沈苍一走到窗口,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善未完满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目光里浸了月光,他走之前朝屋子里又看了一眼,目光森冷。
百里夜躺在屋外的花树上,落花扑簌簌往下掉,掩盖了不少屋内的声音,他也没兴趣去听,也没兴趣去看进进出出的人都是谁,手心里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了,云箬时不时敲敲他的手背,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他试着在她手背上写字,云箬没什么反应,稍微松了手劲捏住他的手指不让他乱动,他就知道写字没用,云箬估计认不出来,说不定还以为他在故意挠她痒。
百里夜兀自笑了笑,下一秒,他感受到了一股属于自己的灵力。
是传呼鸡。
传呼鸡在这里?是和云箬在一起吗?是云箬找到了小鸡,还是小鸡找到云箬了?
他心中猜测,幻象中日夜变换,就在他一个眨眼的罅隙间,他发现身边的景象变了,开满花树的小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他离开了?
幻象消失了吗?
百里夜正要往前走,身侧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师兄……大师兄……南宫师兄……”
是庚桑箬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不太好,大概是又生病了,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百里夜从她声音里听出来了些哀求和恐惧,微微皱起了眉。
黑暗中庚桑箬的声音喊了一会儿,渐渐低了下去。
整个空间陷入了寂静,百里夜只能听到庚桑箬微弱的呼吸声。
百里夜尝试着从黑暗里走出去,但他一抬脚才发现自己动不了,四周似乎有什么石壁一样的东西把他困住了,他只能勉强站着,往四个方向都试了试,全都是坚硬的石壁。
但他确定被困住的不是自己,他现在所在的本来就是庚桑箬的过往,那被困住的人只可能是庚桑箬。
她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她那三个师兄去哪都看着她,就算有人出门,也会留一个人在她身边,怎么会让她遇到危险?
百里夜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庚桑箬刚被带回玄阳宗没多久,宗门内的人从一开始的对她友好试探,到发现她真的是一个毫无灵脉觉醒的普通人,不少内门弟子暗地里都看不上她,认为她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才能让谢鸣之收她为徒,还让沈苍一三人对她照顾有加。
本来就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又多了一层日渐浓厚的嫉妒。
某日她被几个内门弟子引到了一处阵法里,百里夜也跟她一起被困在里面,那阵法在他看来十分简单,动动手指就能破解出去,若是云箬,估计直接从阵法中就走出去了,但被困住的是毫无修为的庚桑箬。
她刚来玄阳宗没多久,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阵法,只知道自己不过是往前走了一步,周围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身边的景色也变了,她看着陌生的地方,眼神满是惊惧,却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找准一个方向向前跑去。
可惜阵法没有那么容易被她走出去,不管她往哪个方向,往前跑了多久,最后都会回到一开始的地方,她喘着气,抬手擦了擦脸,重新选了个方向再次跑出去。
不久后看着再次等在前方的原点,她估计是没力气了,但她也没有停下来,咬了咬牙,再次选定了一个方向。
这一次她没有跑多久,阵法被从外破开,沈苍一阴沉着脸一步迈进来扶住了她还在往前冲的身体。
后来谢鸣之亲自到场,大为震怒,几个内门弟子被逐出宗门,并且在所有人面前宣布谁要是再敢捉弄他的小徒弟,他谢鸣之决不轻饶,玄阳宗也不需要这样心术不正的弟子。
只是他虽然是在为庚桑箬出气,却全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百里夜觉得奇怪得很,庚桑箬明明跟云箬说过谢鸣之最为疼爱她,哪怕身为小徒弟,她却能直接带人回宗门,并且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足可见谢鸣之对她的重视。
可这过往里似乎不是这样的,谢鸣之虽然也关心庚桑箬,却好像并不待见她。
不过这只是幻象而已,未必是真实的。
他灵脉受损后才开始退而研究器术一道,更多是因为兴趣使然,那些多变繁复的阵法符纹帮他打发了不少时间,但他也从未见过有什么法阵能重现谁的过往。
周围的黑暗和动弹不得让百里夜第一次生出了些无能为力的感觉,糖盒里的糖差不多吃完了,还剩了几块,要是一会儿出去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那个和云箬说话的声音对她有什么企图,这点糖得留到那时候再用,否则到时候他灵力失控反而成了拖累云箬的累赘。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百里夜努力让自己静下心,黑暗中庚桑箬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她似乎快要死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线亮光。
百里夜身上的束缚感疏忽消失,但他依旧不能动,只能站在原地,周围慢慢的亮了起来,他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庚桑箬躺在一口玉棺中,脸色惨白如纸,看到站在玉棺前的人,她的目光亮了亮,虚弱地出声:“大师兄……我好疼。”
沈苍一面无表情,并起两指伸进来,探了一下庚桑箬的脉搏,眉头皱了起来:“才三天,你已经撑不住了,这身体怎么还是这么弱。”
庚桑箬目光下移看向自己的身体,百里夜的视线也跟着下移,看到了玉棺中的全貌,庚桑箬平躺着,两手贴在玉棺底部,每一只手腕处都刻着一个阵法,细细的血线从阵法符纹中渗出来,过了一会儿又慢慢顺着符纹渗透进去。
每到这时候,庚桑箬就疼得浑身发抖。
百里夜目光一凝,迅速看向她的脚踝。
庚桑箬的脚踝上也有两个阵法符纹,直接刻在她皮肤上,隐隐的血色渗透出来,又被慢慢吸收进去。
这阵法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平日里哪怕庚桑箬受个凉都紧张不已的沈苍一此刻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漠然,庚桑箬虚弱得动不了,只能紧紧盯着他看,嗓子里发出小声的呜咽:“师兄……大师兄……停下来好不好……”
沈苍一微微抬了一下下巴,道:“还没结束,听话。”
庚桑箬眼里流露出恐惧,死死咬着牙没有哭,一双惊鹿一样惶然的眼睛放回了自己身上。
一个人走了进来,将一碗药放在玉棺的棺沿。
庚桑箬迅速抬起眼睛,看到了南宫少尘,张了张嘴:“二师兄……”
“嘘。”南宫少尘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看了庚桑箬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这药每三天喝一次,你来喂。”
“为何不是你。”沈苍一说。
南宫少尘笑了笑:“大师兄不是自诩心冷,那就你来,我心软得很,下不去手。”
“行。”沈苍一端起药碗,淡淡道,“叫白凌过来,新的法阵可以刻上了。”
南宫少尘转身出去了,庚桑箬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看南宫少尘,似乎不相信最疼自己的二师兄看到她这个样子却轻描淡写毫不关心,可她的四肢被法阵钉在玉棺内,根本动弹不得,头刚扬起来就被沈苍一托住后颈,随后药碗就喂到了嘴边。
她猝不及防呛进去一口药,闷着胸腔咳嗽起来,沈苍一的动作却没停,捏着下巴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没多久白凌走了进来,沈苍一已经帮庚桑箬擦好了脸,解开了她的衣领,露出整个脖颈。
白凌进来什么话都没说,捏着庚桑箬的下巴抬起,手中灵力凝出一枚锋利的刻刀,朝她脖子划了进去,刀刃只是刺入皮肤,并没有往下,鲜血涌了出来,却并不影响白凌的动作,他迅速刻完了法阵,流出的血被慢慢吸收进去,他目光动了动,用手捂住了庚桑箬的嘴,手中灵力凝成的刻刀再次沿着法阵符纹刺了进去。
庚桑箬被捂着嘴,全身无法动弹,眼睛睁的大大的,泪水慢慢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白凌将她脖子上的法阵反复刻了三四遍,直到那些符纹深深印刻进皮肤,他才停了下来,放开捂着庚桑箬嘴的手,虎口被咬出了好几排牙印,庚桑箬没什么力气,也仅仅只是咬出了牙印而已。
沈苍一看着白凌,神色不满:“谁准你一次刻完?”
“不是刚灌了药吗?她撑得住。”白凌并不看庚桑箬,手指动了动散了灵力,“短时间内不用我过来了吧?”
他说完就走,态度冷淡,声音也很冷淡,仿佛不想看到棺中的人凄惨的模样。
沈苍一站在玉棺前,捏着庚桑箬仰着的下巴放了回来,伸手拂去了她额头渗出的冷汗,漠然地道:“别试图自尽,你得慢慢的……”
嗡地一声响,盖过了沈苍一的话音,百里夜听到了云箬的声音:“百里夜!”
百里夜试图动一下,却还是无济于事。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百里夜发现他再次又听到了进入这个幻象前听到的滴水声,细细密密,像是在下雨。
滴水声沙沙不绝,百里夜面前的空间再次黑了下去。
沈苍一把玉棺盖起来了。
庚桑箬又陷进了黑暗中,玉棺狭小漆黑,无边的窒息感压了上来。
过了许久,她才开始小声的啜泣起来,然而刻在身上的阵法无法痊愈,让她的血液一直不停流出又被法阵吸收,变成别的东西返回她的身体里,在她看不见的黑暗中,金色的血线顺着她的身体往里钻入,蚀骨灼心,让她根本没有力气惨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