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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志和看向西屏,西屏将脚步轻挪,转过身去,忽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搜总比不搜好,便和臧志和使了记眼色。臧志和便打拱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善朗吩咐夏掌柜陪同着去,自引西屏往亭子里去坐。那鲍大人紧跟在曹善朗左右,好一通奉承,听得西屏不耐烦,自往吴王靠上坐着,一张脸只偏向亭子外头。

鲍大人正说到“前年上京”之事,曹善朗便竖起扇子摇了摇,也朝吴王靠前走去,“二奶奶还没吃午饭吧?不如我叫厨房里烧几样锦玉关的招牌菜来二奶奶品鉴品鉴?正好我也还未用过吃午饭呢。”

西屏扭过来瞄他一眼,“方才来的时候在那客房里,不是见曹公子正陪人吃饭么?”

曹善朗挨着那头坐下来,有意无意地辩解,“噢,那房里住的是一位熟人,预备上京去的。”

西屏微笑着瞟了那鲍大人一眼,“曹公子真是名士风流,朋友遍布天下。”

曹善朗看出她厌恶那肥得流油的鲍大人,有意讨好道:“全是托赖家父的威势,结识的人多,自然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都有。不过能算得上朋友的却少,二奶奶请勿见笑。”

西屏不想多话,转过脸去不搭腔了,只把那小道望着。不一时见臧志和与夏掌柜押着那鲍六过来,走到亭子底下道:“还真搜出了些东西。”

说罢独自拧着个包袱皮跑上来,在圆案上打开,里头除了两身衣裳,还有七.八十两银子,再有一张写着汪鸣大名的路引。

曹善朗看了看,笑着睨那鲍大人一眼,“鲍大人,这可怎么说?”

那鲍大人当即怒得青筋暴突,跳到亭子底下踹鲍六,“好个没王法的东西,竟敢背着我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鲍六跌在地上,忙起来跪着,咚咚朝地上磕头,哭道:“不是我,不是我啊老爷!老爷可要替我做主,我,我也不知道这包东西是怎么跑到我屋里去的!”

鲍大人气极,只是抬脚猛踹。西屏立在吴王靠冷眼瞧了须臾,又走回案前翻那些东西,“这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臧志和道:“在那鲍六的床底下。眼下人赃并获了,是不是将人押回衙门里去?”

西屏斜瞥了曹善朗一眼,心道,不管是不是这鲍六,到底是从他屋里搜出来的,不得不拿他回去,便轻轻点头。又对曹善朗说:“对了曹公子,屋子里那只香炉我得带回去当个物证。”

言讫便携了这鲍六与汪鸣的包袱并那只玉炉一道回城。进城二人各分了两路,臧志和先押着那鲍六去周府回周大人,西屏则自往衙门监房中来。

见了时修还未及说话,她肚子里先咕噜噜叫两声。时修一面拉她进来,一面问:“你奔波了这一日,别是连午饭还没吃?”

西屏登时有些委屈,“谁还顾得上吃呀,早上从这里出去,就同臧班头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锦玉关。”

时修懊悔不已,“要是为我的事把你饿坏了,我的罪过就大了。正好,狱头马上给我送饭来,叫他多备一副碗筷,你不嫌腌臜,就在这里和我同吃。”

这监房虽然简陋,收拾得倒干净,不过听说马桶都是一齐搁在屋里的,西屏自昨日来没瞧见,便又四处找了找,“咦,不是吃喝拉撒都在这屋里么?”

时修笑道:“我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一样容不得那些脏!我要如厕都是出去。”

“那你这牢坐得也不算十分委屈嚜。”西屏掉过身轻飘飘乜他一眼。

他给她一眼飞得心猿意马,趁着没人,上前搂住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瞧我,我怕你受不得脏,所以才叫他们把一干脏东西都收拾出去。”

西屏却在他身上嗅了嗅,“还是有些汗味。”

“有点汗味才是男子汉嘛!”话虽这样说,却松开了她,自己拽着袖子闻两下,讪讪地笑着,“是有点味,算了,我不碰你了。”

她也不见得高兴,脸上有些意兴阑珊的神色,一眼一眼地瞥他。他少时领悟过来,又兴奋地上前抱住她,“可见你是真心爱我,连我不干净你都认了!”

她却将他推开,转过身去,歪着脑袋道:“谁爱你了?”

逗得时修不知所以然,在后头偏着脸看她,“到底什么意思?到底嫌我不嫌?”

西屏听他声音里有些焦躁,莫名高兴了,笑着瞥他一眼。看得时修心里酥酥麻麻的,不由得扳她过来,凑脸亲去,“我可是洗漱了的。”

亏得那几间监房的人都挪到别处去了,狱卒皆在前头堂中。通道里静悄悄的,听得见濡.湿的呼.吸声,使人面红耳赤。

一会又起脚步声,西屏赶忙跳到那墙根底下,对着墙不敢回头,果然是狱头笑嘻嘻拧着个精致提篮盒过来了。时修从脖子到脸上都是滚烫,也怕人瞧出来,忙在那小方桌旁坐下,低着脸,像是深沉地在思索着什么。

那狱头不敢笑了,进来将几样饭菜摆上,“大人,饭来了。”

时修“嗯”一声,点两下头,闷声闷气道:“再去拿副碗筷来,另外打碗清水。”

未几清水倒来,碗筷也拿来了,他将一副箸儿又洗了一遍,才去拉西屏来坐下,“这是外头酒楼里的饭菜,我吃了两日,好吃的。”

西屏在矮凳上坐下,看他一眼,见他耳朵还红着,自己忽又一阵脸红心跳。她把一碗米饭拨了大半给他,自己一点点地挑着往嘴里送。

恰好此时臧志和拧着那些物证进来,见他二人在吃饭,笑道:“曹善朗三留四请的,姨太太也不在锦玉关吃饭,我还当姨太太不饿呢。”

时修一双眼睛立刻跳到他脸上,“曹善朗留六姨吃饭?”

“对啊,这一日不知说了多少回,步步紧跟在姨太太后头,隔一会就说隔一会就说的,我都听得不耐烦了。想不到京城来的贵公子竟如此客气,还当那样的人,谁也瞧不上呢。”

时修马上回想起那曹善朗那张有些笑意阴沉的面庞,又看看西屏冷冶动人的五官,登时怄着搁下碗,笑着咬紧牙关,“好个曹四,我看他就是专门奔着害我来的!”

臧志和不明所以然,还凑来道:“我看也是,这小子邪门得很,今日搜那鲍六屋子的时候我就觉出不对来了,谁会把赃物藏在床底下那么轻易就能搜到的地方?要是我,怎么也得挖个坑埋起来,搁在屋里,岂不是没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