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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没法算命,但可以占卜。

尤浩戈各类术法学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学会了一点。

他摸出几枚硬币打算抛到地上看看结果。

秦悠递给他个龟甲。

尤浩戈眼睛盯着手机,龟甲入了手,他才猛地一惊:“这又是哪搞来的?”

秦悠:“垃圾山刨出来的。”

尤浩戈的嘴角抽了抽,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秦悠觉得他这不是挖到宝贝的神情。

尤浩戈轻抚龟甲上那一条条裂痕:“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么?”

秦悠摇头。

尤浩戈:“雷劈的。”

秦悠:“?”

尤浩戈说龟甲之所以不能随便硬剥,主要是抢来的龟甲乃是大凶之物。

正途得来的龟甲是算卦神器,从龟身上硬扒的龟壳只会算什么糟什么。

问卜跟算命差不多,都是探究自己下一步要怎么走。

问卜者不是非得照办,只是预知某些风险后人们可以有意识地规避一二。

而凶龟甲给出的占算结果永远都是最差的选项。

最开始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问卜者都是谁占卜准就请谁来算,对算出的结果亦是深信不疑。

占卜者也没怀疑过自己算出的指引有问题。

然后问卜者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

在大量血的教训中,人们意识到所有需要借助外物来施展的正统术法都不能强夺活物为原料,这就跟邪术师常用人命来施法是一样的原理——邪术师要的就是人死时那股滔天的怨气来加持术法,而正统术法和怨气相冲,不但难以发挥作用,还会适得其反害了别人。

尤浩戈:“这副龟甲就是强剥来的,用它占卜,别管准是不准、是吉是凶,都叠加了老龟的怨恨。”

老龟被剥甲惨死,有恨有怨很正常,可它害死的却不是害死它的人。

那些问卜者又不知道龟甲的来历,却因为得了龟甲的占卜而突遭横祸,这笔冤孽债要老龟自己来背。

积攒到一定数量,老天便会降下雷劫劈龟甲,既是惩戒它祸害无辜的行为,又是给老龟一个彻底解脱的契机。

尤浩戈:“每次雷劈都会在坚硬的龟甲上留下一道这样的裂痕。”

秦悠瞅瞅龟甲上的裂痕数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浩戈:“你没用过吧?”

秦悠:“……”

尤浩戈:“你又不会占卜,肯定没用过。”

秦悠:“我用过。”

尤浩戈的眼睛立马瞪圆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秦悠无语望天:“也许是它被雷劈的次数太多,改过自新了吧。”

~

开机后这几天的戏是生活片段,没什么恐怖镜头,也不去危险地带。

尤浩戈打算趁这几天先把出差任务搞定。

秦悠把跟来等着混镜头赚零花钱和零食的几小只留给沈青杨,她去给尤老师打下手。

尤老师递给她一页资料:“这次的任务很简单。”

秦悠一看:“驱邪?”

尤浩戈:“看我干嘛,我是不会驱邪,所以我不是不想接这活儿么。”

被邪祟附身的是个乡下老太太,年轻那会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一辈子都在为别人驱邪她今年初开始行为举止变得怪异,所有上门求她看“事儿”的人都被她破口大骂轰走了。

人们觉得不对劲却也无可奈何,他们自己都还等着神婆救命呢。

后来有人求上了外乡的神婆神汉,人家来给看过之后说老太太得罪过太多邪祟,如今人家看她命数到了头儿,来向她讨债了。

这是大多数神婆神汉避免不了的结局,谁都没办法解决。

这消息传到玄易已是下半年,老太太年事已高气数将尽,太刚猛的驱邪术法怕是会连老人一块送走。

谁都不敢接的烫手山芋自然就落到了尤浩戈这位出差排名第一人的头上。

尤浩戈哪会驱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今来都来了,怎么都得过去瞧瞧。

尤浩戈:“万一咱们歪打正着把老太太的邪给驱了呢,让老人安享几天晚年也是好的。”

秦悠认可这样的理念,至于能否办到,且先看看再说。

老太太无儿无女,一辈子独居在半山腰的竹制小楼里。

从前深居简出的老人今年多了个爱好:站在村口骂大街。

一天骂三遍,吵得附近几个村子鸡犬不宁。

尤浩戈和秦悠进村里打听一圈,村民们饱受困扰,对神婆却没有半句怨言。

“她成了这样还不是因为我们,受罪的始终都是她,我们挨点骂又不会少块肉。”

人们唏嘘着,感叹着,受过神婆救命之恩的村民讲着各自的经历,没遇上过邪乎事的人对那位神秘老太太的印象也都不错。

俩人还没出村,老太太中午这顿骂就来了。

秦悠咋舌:“这底气,比我足多了。”

尤浩戈深吸口气挺起胸膛,转眼又卸了:“比我的气也足多了。”

老太太的骂声固定十分钟,完事就走绝不多留。

俩人听完一轮完整的骂,都是些没有具体指向的脏话。

等老太太一走,他俩做贼似的尾随上去。

只见老人健步如飞,走得比他俩跑得都快。

秦悠上气不接下气。

尤浩戈呼哧带喘。

老人都回家了,他俩还在山脚歇气儿呢。

尤浩戈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身体素质太逆天了吧?你给我身上塞一百个邪祟我也跑不了这么快。”

秦悠也觉得不可思议,老年人的肌肉筋骨通常会有不同程度的萎缩退化,只有常年练武运动的人才能维持机能的稳定。

村里人都说老太太平时走得慢悠悠的,腿脚不太好。

这种情况下爆发出这样的潜能,莫不是邪祟在燃烧她最后的生命?

二人对视一眼,咬牙强撑着往山上爬。

老人盘腿坐在小楼里,神色如常。

尤浩戈终于瞧见老人的正脸,不禁低低地“咦”了一声。

没人知道老太太的八字,尤浩戈从面相上看出她寿数确实到了头儿,可她的气运却延绵不绝。

尤浩戈低声给秦悠解释:“这种情况千年难得一见,老人许是要修成正果了。”

寿数已尽,脱去凡胎。

气运绵长,神魂永驻。

玄门中要得大成必要历劫,雷劈是躲不过的劫难之一。

老人没有被雷劈过,说明她这一辈子做过太多好事救过太多的人,积攒的功德足以替她扛下雷劫。而她内心无欲无求,其他劫难根本无从考验。

这样的人,玄门中千年都出不来一位。

七情六欲哪是说没有就能没有的,谁修行的终极目标不是得大成就,这不就是欲望的一种么。

老人缓缓睁开眼。

秦悠下意识要躲。

尤浩戈拉住她,二人光明正大站在老人面前。

老人双目澄澈,目光锐利却不刺人,冷淡中带着悲悯和慈悲。

她没有开口,已有声音传入二人耳中:“坐。”

俩人很默契地盘腿坐到地上。

老人眉梢微微一动,似是被他们这一举动震了一下。

半晌,尤浩戈先说话了:“您身上的邪祟都是您主动引到身上,以自身命力进行超度安抚。”

老人没有回答,看尤浩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尤浩戈继续说:“这是折损命数的招式。”

老人幽幽开口:“我没有其他法子。”

她在不知道什么是神婆的年纪就成了神婆,肩负着十里八乡安危,她只会用自身作为容器对所有侵扰村民的邪祟进行净化,危险与否,她从未考量。

尤浩戈:“您可以选择放弃。”

老人不置可否,只喃喃道:“我放弃了,他们怎么办呢?”

早些时候这山沟沟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它们有的存心害人,有的无意伤人,还有横死的人们那不甘的冤魂。

老人是唯一有能力阻止它们害人的人,她从成为神婆的那天起便将这一切当作她永不卸任的责任。

尤浩戈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老人凝视着他的双眼,狐疑道:“你……”

尤浩戈淡笑:“我?”

老人摇头:“无事。”

她又看向秦悠。

秦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人看了很久很久,始终未发一言。

秦悠的呼吸变得急促,快把自己憋死了。

尤浩戈拍拍她的背:“紧张什么,没事的。”

老人亦点了点头:“没事的。”

随即她闭上眼,再没有跟他们沟通。

尤浩戈向老人抱了抱拳,秦悠有样学样。

离开小楼,秦悠问:“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尤浩戈:“不然呢?”

秦悠瞄一眼附近几个村子。

尤浩戈:“她骂人不是心有怨念,也不是附体邪祟作乱,她是在用污言秽语驱赶徘徊在这附近的妖魔鬼怪。她能感知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一次性把她捕捉到的所有邪祟都封在体内净化,再装不下更多了。”

秦悠望着这座茫茫大山,实在难以想象其中竟然有那么多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