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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觉却?异常灵敏起来。

她能?听见卫明诚时而沉重时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他碾磨、吮吸她唇舌时发出的细微的、窸窸窣窣的、黏黏腻腻的声音……

这?个吻在卫明诚的手不老实地探进谢茉衣摆时,被?她制止了。

“待会再……我还没吃饭。”谢茉嗓音懒懒的,哑哑的,莫名像阳光下的猫崽绒毛,合着不匀的轻喘声,说不上来的刺挠人?心。

不过,卫明诚抑制住了澎湃自心底深处的冲动。

克制地在谢茉挂了一层细汗的鼻头蹭了蹭,卫明诚哑声说:“怎么还没吃?”

谢茉喘息渐稳,闻言便说:“在写宣传稿。”

卫明诚轻轻摩挲谢茉润白纤长的脖颈,用说话转移注意力:“什么宣传稿?”

谢茉也不再招惹他,细说起稿件内容:“主?题是反对家?庭暴力。从周围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反对家?庭暴力这?一点,应该拿出来重点说一说,宣传宣传。”

林春芳姐姐的遭遇并不罕见,易学英的八卦里常常涉及家?庭暴力,然后谢茉便发现,对被?家?暴的女性,大?家?同情归同情,但又觉得打老婆、打儿媳妇这?事很正?常。

更?叫人?心惊心凉的是,她竟听到“打两下而已,有什么呢”的论调。

谢茉明白宣传效果有限,毕竟她穿来的前世,几十年后的未来,家?庭暴力仍没彻底根除,如一块恶心的顽疾牢牢攀附在社会环境中,毒图一个又一个无辜荏弱的女性。

小时候,住一条巷子的那对年轻夫妻,丈夫便常常殴打自己?女人?,女人?的呼喊撕心裂肺,邻居们砸门营救,一次又一次都麻木了。谢茉被?奶奶推屋里,不让她去看,她听着女人?的喊叫木呆呆出神,后头见到女人?身上的青紫疤痕,她着实想象不出到底怎样的伤害才能?造成那般严重的痕迹,后来,看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谢茉便懂了。

社员们大?多法律意识淡薄,更?有人?深信受害者有罪这?一谬论,亟需宣传,大?力宣传。

卫明诚说:“没行之有效的惩罚、遏制手段,不能?立竿见影,得靠持之以恒的宣传和教育。”

“嗯,我有心理准备。”谢茉语气坚定,“但事情总有开头。”

“做成常规宣传,一遍又一遍地灌输,总能?出点成果,哪怕拯救一个人?,也值了。”

“宣传嘛,就是告诉群众这?么做不对,受欺负可以求助,扭转‘自己?老婆想打就打’的错误思想。”

卫明诚满眼欣赏。

谢茉叹一声说:“女性总归弱势。”

卫明诚安抚般捏了捏她肩头,温声宽慰:“总会越来越好的。”

“嗯!”谢茉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谢茉便问卫明诚:“今儿怎么样?都聊什么了?”

稍作停顿,她促狭一笑,补充:“摒除我之外。”顾盼之间,眸中自有一段天然的水雾光辉流转。

卫明诚嘴唇微弯,勾出一丝不明显的沉思味道?:“挺好。”

见谢茉依然好奇地望着他,卫明诚忖了忖,说:“聊了聊如今某些干部不实心任事,一心钻营谋私利,不关注群众诉求和本职工作,反而盯着人?事调动,拉帮结派。身为?国家?干部,只为?了做官,而非做事,为?人?民服务。”

谢茉挑挑眉:“哦?某些干部?王姓干部可在其中?”

卫明诚点点头,说:“据说,他纵容后辈肆意妄为?,后辈行不法之事,他不扭送相关机关,反想法设法掩盖事实,销毁证据,引来一些非议。”

睇一眼谢茉脸色,卫明诚说:“相关证据的再收集,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茉咬咬下唇,问:“王东兴到底犯了什么事?”

卫明诚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讲起来。

却?原来,王东兴和一个姑娘谈对象,耍流氓让姑娘怀了身孕,姑娘挺着孕肚要求和王东兴结婚,可王东兴自始至终没考虑过跟姑娘这?婚这?事,他就是见人?家?姑娘漂亮想与人?家?“玩玩”,所以他无论如何不认账,还欺骗单纯的姑娘把孩子打掉了。

等姑娘养好身体走?出家?门,街面上传遍她攀龙附凤、水性杨花的流言,姑娘一口气差点没倒腾上来,气冲冲找王东兴理论,王东兴一推四五六,呼朋引伴骑车跑了。姑娘一再到化工厂堵人?讨说法,先头还能?见着王东兴,被?他哄两句不吭声地走?了,后来便彻底见不到王东兴踪影,直到有一天一伙人?冲破她家?门,说她搞破鞋,给她剃了阴阳头,挂木牌游街。

姑娘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她原本和奶奶住在一起,但去年她奶奶也撒手人?寰,再没亲近的血缘长辈。所以,姑娘出事后,连个替她出头的人?都没有,她倒有个堂叔,一直不远不近地处着,人?家?哪会为?了个不亲近还“脏了名声”的侄女多费心,躲还来不及。

姑娘如今不成个人?样子,木呆呆的,不开口讲话。

而王东兴则潇洒脱身。

谢茉眉心紧紧拧着,她就知?道?赵梦所说不实,果然是王东兴这?个人?渣倒打一耙。

“人?渣!”谢茉不自觉咬出声。

卫明诚低声安抚:“李源初来乍到,情况黏着,很多工作不好展开,这?事是个好的突破口。”

谢茉反应两秒,勾了勾唇问:“你给的建议?”

卫明诚含笑不语,沉邃的眼眸中暗光闪了闪。

“李源是个优秀的军人?,十多年军旅生涯磨砺,能?力、功勋皆不缺,只不过,虽然他能?应对瞬息万变的战场,但在部队内部所面临的问题则较为?单纯单一,可机关单位各方面都更?为?繁杂曲折,他可能?一时想不到,但以他个人?素质,早晚会想到。不过,如今互相交流一回,他提早想到了。”

卫明诚虽仍在部队,但他从小见识的天地广阔,身居高位的爷爷,机关单位任职的父亲,视野开阔的母亲,一间包罗万象的书房……相关经?历、见闻,造就了他的高视角、大?局观、条分缕析牵动全局的能?力,以及灵活变通的处事。

谢茉眉眼弯弯:“嗯……那你了解的详情,也是这?般‘交流’得来的?”

卫明诚笑:“有两个战友在县城。”

后世是人?情社会,这?年代?更?是人?情社会,上下几千年概莫如是。人?情、人?脉、关系、后台、背景……从来重要,从来摒除不了。一村一厂尚且如此,更?遑论机关单位,该说,体制内尤其明显。谢茉体会格外深切。

虽然军与政被?剥离开来,但很多牵扯撕撸不开。这?个社会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网里套网,互相传递信息,互相牵拉援手。

谢茉懂其中道?理。

许多可意会不可言传,因而她便不再追根究底地深问,何况,再亲密恩爱的夫妻都需要私人?空间,套一句不大?合适的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味追问看似强势实则已将自我放低。再者,她本人?便不喜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跟被?审问似的,令人?烦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说,能?说,卫明诚自会说。

谢茉从卫明诚腿上滑下来:“我真的饿了。”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说非假,肚子里适时挤出一阵短促的“咕噜噜”声。

卫明诚脱掉外衣,率先进了厨房,谢茉紧随其后,小夫妻俩很快合伙搞定一碗青菜肉丝面。

吃饱喝足,洗漱干净,谢茉侧首梳头,乌黑浓密,发丝坚韧发根牢固,全无脱发烦恼,这?三千烦恼丝,每一根她都宝贝着。

约莫梳了一百下,谢茉停手把发束朝后拢了拢,一转头才发现卫明诚站两步外,插兜倚着门框,正?一眨不眨看着她呢。

那双眼中酝酿着炽热的浓郁的迷恋。

谢茉心尖一颤。

“待会”过了,饭也吃过了……

所以——

卫明诚这?饿狼蓄势待发,要向她讨债。

***

卫明诚将她碾来捣去地索债,直到半夜才罢休。第二天哈欠连连地去上班,翻包时才发现昨天写的那篇关于反对家?庭暴力的宣传稿落书房了。

谢茉气咻咻暗哼两声,只能?吃过午饭骑车回家?取。

把稿件妥善放进挎包里,歪到卧室床上午休,一点半终声敲响,谢茉起身洗脸、拾掇。

挎上包,锁上家?门,谢茉一路朝镇子骑行,穿越旷野,行至村镇,农闲不下地的好些男人?们就三三两两或蹲或坐地凑做一堆,有的吹胡子瞪眼,摇臂摆手地“挥斥方遒”,有的抽着烟隔雾看热闹,有的四人?围一圈打扑克,有那倒霉的脸上贴纸条都糊眼了,边上围观的人?直嚷嚷“退位让贤”。

一个个身上的衣服虽然多少摞了补丁,但脸上神情均轻松惬意,毕竟一年中最重要的事儿忙完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女人?们聚成一大?群,手里全不闲着,不是缝补衣裳,就是纳鞋底镶鞋面,或是捡豆子摘菜。哈哈哄笑一阵子,凑头窃窃私语一阵子,间或和男人?们搭几句话,或朝聚堆玩拍纸片和跳房子起口角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吼两句。

谢茉见到做游戏的孩子们,不由地忆起小时候带给她无限欢乐的便宜游戏,跳房子、打瓦片、翻花绳、丢手绢、老鹰抓小鸡……

褪色的回忆一下子鲜活起来。

唇角不知?不觉微扬。

刚挨着人?群,谢茉便听见有人?正?议论自己?。

“……今天这?个广播员是上回念得奖稿子那个吧?”

“听着像,好像姓谢。”

“哪啊,姓谢那个是得奖那个,不是广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