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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

赛乐正在忙着找房子的事情。房子主人突然之间决定全家移民,同一时间要出售名下所有房产,跟逃难似的,急急忙忙撕毁了租约,退还他今年所支付的所有房租,限期他三天之内搬离房子。

这间房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户主挂牌出售,并且由于低于市场价格三分之一的优惠,在第二天就被人买走。

这个城市很讲究信用,做什么都?得签个合同,保证书。

可能是?因为?背弃信用的人很多。

不过对他的影响不大?,按照常理,他可以告上法庭,但获得的赔偿额不会多于房东所支付给他的退还金,并且还将浪费大?把的时间。

——房东好?像很害怕浪费时间。

他已经被扫地出门,现在住在一家顶楼的酒店里面,房东甚至帮他联系了搬家公司,东西暂时寄存在搬家公司的中转站,等到他一找到房子,公司就会派车将他个人的物品打包送来。

搞得好?像他会赖着不走似的。

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看上去?像是?那种一无所有的穷人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赛乐脑子里突然又?生出另一个念头——他其实可以买一套房子。

在过去?,他对买房子这件事看得过于重?要,要找一个伴侣,决定人生的大?事,要孩子或者不要孩子,所以手里紧紧攥着一大?笔钱,至今没?有在房产上面有过投资。

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套房子,他想要一个家。

他可以花很多的钱,不是?随随便便的一间小房子过渡,这是?不太合理的投资组合,货币一直都?在贬值,钱放在银行里,过去?挣的每一分钱都?将越来越不值钱。

但很多时候人是?无法用逻辑去?说?通的。

他就是?害怕,有一天自己需要一大?笔钱,但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拿出来。

这一笔钱越来越大?。

大?到几乎可以应对所有的突发状况。

他还是?像从前那个守财奴一样。

租房子,吃普通的餐食,不去?做除了开心,没?有办法获得投资回?报的人际交往,只在能够“提升自己”的事情上下功夫。

买昂贵的衣服,能够在外面让人高看一眼,买所谓的生产力工具,报各种专业技能的学习班,剩下的,就是?攒钱,于是?回?过头,他突然发现——

即使拥有了这么多的钱,钱依然在奴役他。

他就是?在打造自己成为?一个好?用的工具。

忽视他本来是?一个有需求和欲望的人。那些?长远的目标和计划,勤劳和努力,过去?推动他前进的那句话——为?了更好?的明天,牺牲今天的快乐。

但是?,明天真的会更好?吗?

明天脑袋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周末,赛乐买了一套大?房子,用了大?概三分之二的积蓄,一栋在市中心的玻璃房,不适合家庭入住,百分之五十溢价给到设计师别出心裁到堪称奇葩的设计。房产中介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赛乐先生,您真是?有眼光啊。这栋房子挂在这里三年了,设计师死活不肯降价,就说?要找一个有缘人……”

有缘人转译过来就是?冤大?头的意思。

三年都?没?卖出去?,总算来了一个眼睛没?长好?,心眼也有一点缺的。

搬家公司在当天晚上就将所有的个人物品运进房子,手续还没?有办全,但原户主——那位设计师本人看在缘分的面子上,直接将房子钥匙交给了赛乐。

现在他真正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赛乐双手张开躺在客厅地板上,玻璃房在顶层的位置,单向玻璃,客厅天花板完全透视外面的风景,仰起?头,天是?漆黑一片,能看见月亮,没?有星星,无人机从头顶上掠过。

除了卧室和洗浴间之外,这套房子几乎所有的墙和天花板都?是?玻璃结构。

真是?有够离谱的设计。

不够划算。

不够谨慎。

他冲动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他连价都?没?有讲,那么快的完成支付,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刻。

避免回?过头来想清楚,就放弃了这样完全由情绪支配的行动。

在地板上躺了大?概有两个小时,赛乐爬了起?来,明天还要上班,他走到浴室开始放水,浴缸的水放满,他脱掉衣服躺进去?,所有的疲劳都?在温暖的水流下消减,然后,他松弛的大?脑开始回?忆过去?紧绷状态下发生的一切事件。

魏易决定暂时放缓他的行动。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但是?,她可信吗?

“哗啦”——赛乐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

魏易自称替纪湛办事,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跟纪湛有过任何的接触。纪湛会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吗?

她让自己暂时不联系,是?因为?他已经告知了所有石种的位置,他已经没?用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纪湛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魏易耍了他。

她要把所有的功劳都?抢走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公司里面发生过很多次。甚至他就是?干这种事的高手。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真相。

联系纪湛。

***

公司里面人来人往,今天据说?是?周年庆,公司某个产品发布一周年,卖得好?的产品总是?会搞一些?这种活动,让负责项目的部门出出风头。

活动在三周之前就开始预热了,策划提前交给了赛乐,就在今天早上,他决定取消活动。

海金钢颅骨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因为?海金钢颅骨卖得好?在公司内部庆祝——不被媒体?打成筛子才怪。

下午下班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费程让他过去?办公室,赛乐觉得应该是?为?了海金钢颅骨的事,最近已经没?有更大?的事了。

于是?他心平气和的走到了办公室,恭恭敬敬办公室的门关上,再走到费程面前。

然后,他发现费程的桌上摆了一把枪。不是?上次杀掉任睿声的那一把,这把枪更新,更大?。

漆黑的枪身,上面还有消音器。已经安装好?了。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吗?”费程从座位上站起?来,枪拿在他的手心,他开始对着赛乐绕行,到赛乐身体?的左侧停下,“嗯?赛乐。”

赛乐不敢偏头看费程,他的身体?僵硬至极,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空掉的座位,一板一眼地发言:“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费总。”

“你是?不是?以为?,任睿声死了,我就不会再调查你跟他之间的纠葛了?”

咯噔。

赛乐:“费、费总,您在说?什么呢?”

费程转身从桌上拿来一份报告,报告外面有一层塑料封皮,砸在赛乐的脑袋上,纸剐过他的头发,响得吵闹。

赛乐诚惶诚恐地蹲下身捡报告,报告里面的内容太少了,纸太薄,他用指甲扣了好?多下都?没?有扣上来,干脆在地上翻页——

费程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你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会因为?钱背叛你呢?”

赛乐跌坐在地上。

他甚至都?没?有翻到文件真正的重?点。

他知道是?谁了。

那个采购部的经理。

不过、不过还好?……这点证据只能够说?明他陷害任睿声,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费林飞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心脏停跳。

赛乐抬起?头,不用照镜子,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白得不像话,费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审视的眼神?好?像一把马上就要砍到脑袋的铡刀,只要他说?错半个字,铡刀就会将他头颅割破。

“我、我……”

费程:“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狡辩。”

赛乐伸手抓住费程的裤腿,费程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抓稳,人反而往前面栽了一下,脑袋磕在地上,一声闷响。

“费、费总……”

“意外吗?”费程踩住赛乐的手,“费林飞的尸体?找到了。”

“啊——!”

费程脚尖用力。

赛乐痛得呼吸不上来了。

“费、费总……”

费程:“你一定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吧?你处理尸体?的手段很高明,那上面找不到你的生物痕迹,但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没?有痕迹。”

“你掉了一根头发在土里面。”

“很诧异吧,费威会把整个案发现场的土都?翻出来,拿到实验室检查。”

头发。

该死的头发。

“不过,你也不用怪罪那根头发。土里面的信息太多了,不是?头发,也会是?别的痕迹,不是?那片土,也会是?别的土。那片土找不到痕迹,费威会继续找,从宴会厅一直往外扩散,把整个安新市都?翻过来,他也不会放弃寻找费林飞的尸体?。”

“你真的低估了费威的能力。”

“你说?你当天没?有在现场。”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瞒天过海。”

“啊?!”

啪!

费程一个巴掌扇到了赛乐的脸上,血从赛乐的牙齿中窜了出来,他口齿不清地讲话:“费、费总……”

费程枪放在桌上,单手攥着赛乐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敢耍我?!”

他一脚踹到赛乐的肚子上,人又?从他的手上滚了出去?,费程追到赛乐的身前,一脚,两脚,三脚……最后一脚用力最大?,人直接被他踹飞到了墙角。

“你敢耍我?!”费程冲到墙角,赛乐又?被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啪啪两个耳光子扔过去?,赛乐嘴巴的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打湿了他今天早上刚刚熨好?的衬衫和西服外套,流到了费程的手背上。

费程松开手。

赛乐跌落在地上。

费程蹲下身,手背按到赛乐的胸口,用很慢的姿态,来回?将手背上的血擦干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重?要,觉得我没?有你就办不了事,所以才胆子这么大?,嗯?”

赛乐:“不是?……不是?的费总,我绝对没?有……”

费程一脚踹翻赛乐,脚踩在赛乐的脑袋上,皮鞋的底齿很缓慢地在他的脸上磨蹭,他本身嶙峋和瘦削的脸颊上那一层极薄的皮肤被碾压出来血痕,眼睛被颧骨上堆积过来的肌肉遮挡,赛乐竭力地往后退,但他已经到了角落。

他退不了。费程的脚越发用力。

赛乐的脑袋从夹缝中下滑。

费程的脚直接踩到了赛乐的脸上,用力蹬了两脚之后,费程将脚抬起?来,压住赛乐的胸口。

“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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