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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静行望着她眼底的坚韧不屈,慢慢皱起眉头,其实对她而言,找个人假成亲的好处的确多于风险,不仅能帮她掩饰身份,在许多不方便她出面的事上,也有个人能代劳。

而这确实也是她最初的打算。

姜静行望着强撑镇定的小姑娘突然笑了一下。

但其实她早已经不这么想了。

因为太缺德了,她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给不了对方正常的婚姻生活不说,以她所处的位置,只会将一个无辜的女人拖进危险里,扼杀对方本应该享有的幸福,就像当初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认姜璇为义妹,而不是把人娶回家。

如果当初她真和姜璇做了假夫妻,陆筠还会和姜璇交好吗,云贵妃还会对姜璇客气吗,不说这些人,只说霍鉴琦,他还会如同今日这般对姜璇穷追不舍吗,怕是以上种种都不会。

她不能为了掩饰自己女人的身份,而毁了另一个女人。

“你应当听你爹的话。”

姜静行捻了捻袖口,对胡绮楠劝解道:“你没喜欢过一个人,所以才会觉得婚姻无所谓,可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等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人,或是人生有了别的追求,这段婚姻便会成为束缚你的枷锁,这些枷锁有无形的,也有有形的,届时你只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太过草率。”

就好比她和小皇子。

感情成了枷锁,落得个惨淡收场。

看她犹在犹豫,姜静行便意味深长道:“难道你想嫁给我守活寡吗。”

这下胡绮楠怔愣住了,一是为姜静行的直白,二是为话中说的事。

她的确没有想以后的事。

但她也有自己的看法,胡绮楠垂下眉眼徐徐道:“我没有成过婚,也从未体会过男女之爱,可说来可笑,我却有着和国公不同的看法。”

她抿唇道:“绮楠认为,爱一个人,便不会觉得对方是束缚,夫妻本是一体,当同进同退才好。”

姜静行揣手凝神,蹙起的眉眼有些漠然,“即便对方会带给你很多麻烦。”

“不知什么算是麻烦呢。”

胡绮楠转身看向偏厅,轻声道:“就像母亲和父亲,风雨同舟几十年,也有意见相左,争吵不休的时候,可只因两个人心里只有对方,便能携手并进一生。”

“我不知国公为何会有“麻烦”一说,但国公若觉得麻烦,大可流连秦楼楚馆,以国公身份姿容,想来有无数花魁娘子投怀送抱,届时国公觉得麻不麻烦?”胡绮楠看着姜静行,隐约意识到她可能是在说某个具体的人,便劝道:“万事都说不准的。国公天纵英明,应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真放不下,不如试着和那人共同面对。”

姜静行觉得她想的太天真,便反驳道:“落子无悔。”

胡绮楠笑了:“那只是棋局,以死物自比,岂不可笑?我只知真心之人最为宝贵,若是错过,便是一生之憾。”

姜静行默声不语。

胡绮楠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却也想明白了,刚才在屋里时,父亲那番话不是在宽慰自己,而是在劝解此时的自己,父亲不想她拿自己的婚事做筹码。

毕竟真心之人最为宝贵不是吗?父亲一片爱女真情,她不该辜负。

胡绮楠眼眶微湿,再次屈膝道:“多谢国公。”

“你不必谢我。”姜静行回神,她看着比自己要矮一头的小姑娘,默声几息,倏然笑道:“是我该谢谢你,你这一番话也让我看清了许多事。”

说到底,她还是怕自己在一段感情里陷得太深。

姜静行剖心自问,她为什么会怕。

也许是因为她觉察到了陆执徐对自己太过情深,而自己却不能回报同样的深情,所以遇到点问题便想退却。其实仔细想想,就算韩燕被弹劾会牵连自己又如何,于她而言不过是桩费些心思便能解决的小事,况且以她和武德帝现在脆弱的关系,还怕这点猜忌了。

胡绮楠闻言一愣,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笑了一下便转身走了。

姜静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去了偏厅。

胡老夫人的尸首还放在棺中供人祭拜。

姜静行过去上了柱香,至于棺中尸首,实在是没看的必要。

一是不敬,二是没意义。

胡老夫人自尽而亡,本身便已经说明了许多事,也许当年胡老夫人的确是寒衣教的首领,可如今的寒衣教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当年的寒衣教勉强算的上是绿林好汉,杀的也是为非作歹的贪官和狗皇帝,可如今的寒衣教却是搅弄风云的邪教。

就连背后的教主,怕也早换了人,至于这人是谁,除了韩妃,她想不到任何人。

所以姜静行还是决定入宫一趟。

胡绮楠看着姜静行远走的身影,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过往父亲的感慨再次浮现在她心头。

如果你是个男子便好了。

可这句话一闪而过后,母亲对她的教导反而更鲜明。

她非男子不是她的错,生做男女乃是上天所定,又岂是人力能左右的。

何况谁说女子不如男,世间男女之位,岂因长短而判。

胡绮楠定了定心神,忍着丧母之痛,折回屋里开始筹备母亲的葬礼,不管母亲因何而亡,她都要让母亲风风光光地走。

等从魏国公府出来已是午时,姜静行不想每次和武德帝见面都碰巧是在用午膳的时候,便转道去了隔壁长安街上的泰安楼。

楼里管事认出她,忙叫人带去了二楼雅间,一听她是来用膳的,便又叫了一桌席面过来,最后恭敬问道:“国公可要用酒水,殿下之前从王府往楼里搬了不少美酒过来,嘱咐小人不对外卖,若是国公来了,便拿出来给您喝着。”

姜静行夹菜的手一顿,“拿一壶过来。”

管事笑道:“那您吃着,小人这就让人去窖里取一壶过来。”

等人走后,姜静行只草草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越吃越郁闷,吃到最后只顾喝酒了。

她拎着那壶酒坐到窗边,时隔多日,总算有了点分手的悲伤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