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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无依无靠”当真捅了淳德帝的肺门?子。

他沉下脸道:“他的父皇还?没死,怎算无依无靠?”

商贵妃听得一惊,自知失言。

虽然当年在潜邸时,这凤渊过得连府中体面下人的孩子都不如,可这样的家短,实在不该在陛下跟前提。

她真是被大皇子胡乱攀咬,气堵于心,才一时情急说出了不得体的大实话?。

不怪商贵妃生?气,凤栖庭说他那日是跟三皇子交谈,压根都没见大皇子过来,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骂凤渊是疯子?

凤渊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

于是商贵妃转头问三皇子:“那日你也在,你与陛下说说,二皇子可曾骂过大皇子?”

凤栖武现在觉得满宫的人都是人心叵测,胡说八道。

他一大清早被捉来,听得云山雾罩,现在他大哥又明晃晃在说谎诬陷人。

若是别人,三皇子绝不会助纣为虐,可偏偏诬陷的是他也烦透的奸猾老二。

凤栖武不禁又陷入了挣扎的道德难关。

于是凤栖武习惯性地?撩起衣襟,又察觉不雅,便隔着衣服勒了勒裤带子,含糊道:“我也没听清,二皇兄可能说了,也可能没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

商贵妃难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儿子在兄弟里?人缘不好,平日甚是瞧不起这些妃嫔出身的兄弟。

原先西宫得势的时候,倒也还?好,如今却显出了弊端。

淳德帝揉了揉头穴,觉得那些细枝末节倒不必深究。

商贵妃能说出凤渊“无依无靠”这样的话?,想必老二的心里?,对他的大哥也无甚敬意。

打了便打了吧,他一时怅然地?想,自己当年随着先帝南征北战,疏忽了潜邸子女的教?育,以至于几个儿子都不成?器。

若是展雪还?在,岂能像商氏一般,将孩子教?得目无兄长,为人短浅……

凤渊的母亲不在了,可他这个当父亲的还?在啊,岂能轻拿轻放?

所以他冲着慕寒江道:“宣太医院太医长,

还?有你母亲进宫。”

商贵妃原本想拿大皇子侍妾的长相做文章的,却不知为何一路变成?了质疑她是否给皇长子下毒的案子。

那一日,御书房内之人往来不断。

安庆公主陈明生?辰宴那日的情形。

大皇子虽然不慎中毒,却能抑制毒性,自制地?离开?,当真毅力如铁,让她刮目相看,才知昔日对大皇子疯癫的谣言有多不实。

安庆公主很少夸赞晚辈,对大皇子更是一向带了几分?疏离冷漠。

慕寒江先前想劝母亲为大皇子证明疯病缘由,她都有几多顾虑,不肯轻易应下。

怎么今日在陛下面前却如此尽心为大皇子作证?

慕寒江不露痕迹看着母亲,心里?生?出淡淡疑惑。

安庆说完之后,便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从慕寒江有记忆起,母亲就不甚愿意来宫中了,有数的几次,都是在宫里?停留片刻,即刻出宫。

太医长取了大皇子的指尖鲜血,一番查验后,确凿大皇子的体内,有麻石散被激发的沉毒,

而且他断言这毒性积累达到?经?年,绝非一朝一夕。

虽然没有证据指向商贵妃投毒,可就像大皇子所言,宫中来来回回的妃嫔里?,能稳立住脚跟的,只有汤皇后和商贵妃。

而这二位都是当年母亲故去后,名?义上照顾他的人。

只是凤渊十年后再?次中毒时,皇后已幽闭宫中,许久不见人。压根不能差使人投毒。

再?加上叶王妃在生?子的时候,明明是足月生?产,却被郎中污蔑早产,而当年叶王妃生?产的时候,汤皇后还?没嫁过来,潜邸里?除了商贵妃并无别的侍妾。

以此类推,嫌疑最大的,便只有商贵妃了。

毕竟当年商贵妃很得人心,与陛下的老部下相处,都是以长嫂自居。

当时人们?都觉得,若是叶王妃没了,商氏便会被扶正,只是后来半路冒出了汤家女,不然商贵妃如今差一点就是商皇后了。

大皇子还?说,之前与二皇子闹了几次冲突,上次的巫蛊妖言惑众害得二皇子挨打,与大皇子结仇。这商氏很有可能为了儿子又施展报复……

商贵妃气急了,瞪眼冲着凤渊:“原本当你是我的孩子般,处处忍让着你,可你也不能如此污蔑人!你说我害了你,可有凭证!”

“你害得还?少吗?我阿母快要生?产时,叶家特意给她寻来的名?医,却在夜半归家的途中被人打断了腿,不得在家养伤,所以后来给我阿母瞧病的郎中,不都是你过手安排的?你真以为你当年做得天衣无缝吗?”

商贵妃听得心里?一缩,有些坏事虽然是自己做的,可年头久了却也渐渐忘了。

她仗着那郎中都不在了,当年的事烟消云散,便也心安理得地忘了大半。

可这凤渊好似咬人的狗,连吠也不吠,突然发难,重提当年郎中污蔑凤渊早产的旧事,真让她有些慌神。

“你那时才多大,是哪个东西敢跟你胡说,污蔑攀咬本宫?”

“我母亲的手札里?记得清清楚楚!那时阿母体弱加之怀孕,你代管府中事务,故意克扣我阿母的三餐,企图让阿母肚子里?的孩儿生?得小些,更像个早产儿些,是不是?”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似乎从手札上扯下的两页纸,递呈给了淳德帝。

淳德帝从来不知展雪居然还?留下了记录日常的手札。

待接过看时,故人熟悉,风骨行云的笔体便映入眼帘。

展雪为人豁达,行文的潇洒的遣词用句,与旁人略有不同。

而这描述餐饮的记录里?,俏皮调侃商氏幸好入了王府为妾,不然依着她这般吝啬餐食的管家法子,岂不是要将她家养在乡下的猪给喂瘦了?只是她还?怀着孩子,每日都吃不饱,只能盼着兄长叶重入府看她时,多给她带些糕饼果子。

而在日期为叶展雪生?产之后的一页里?,展雪却只写?下一行简单的字:“原来如此!妇人之毒,为何要甚于毒蝎?”

淳德帝看到?这,拿着纸的手都微微发抖,忍不住抬头阴冷看向商氏。

商贵妃慌忙道:“陛下,臣妾真是冤枉啊!”

凤渊淡淡道:“阿母其实当谢谢你没有给她投毒,闹得一尸两命。哦,想起来了,若我阿母被人毒死,她的亲哥哥会闹上门?的,你便是一个嫌犯。依着叶重的脾气,当是一刀砍死你。所以莫不如将一盆脏水泼到?阿母和我的身上,便会让父皇厌弃我们?。这等心思,果然甚于毒蝎!”

陈年旧事,却被凤渊三言两语间说出了九成?。

商贵妃心里?这个恨,没想到?当年以为不必在意的孽种,十年过来后,竟然如此心机,一直隐而不发。

而那叶展雪更是可恨,当年居然不声不响,留下这么多的笔墨,她这是要干什?么?

事已至此,凤渊的中毒案子,虽然疑云重重,却一并归在了商贵妃的身上。

不过她毕竟是西宫的贵妃娘娘,只凭没头没尾的泛黄手札,不好落罪。

淳德帝看着那泛黄的手札,微微摩挲了半响,才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商贵妃道:“若不是你做的,自是会查验清楚,可若没有冤枉人,也自有账目一笔笔的清算,你且先回宫吧!”

商贵妃心知若再?诉苦,只会惹了陛下厌烦,如今,她也只能先回去,再?细细思量对策。

于是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哽咽告辞而去。

安庆公主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大皇子,开?口道:“世人误会大皇子得了疯症,而对大皇子多有畏惧。如今总算查明,那日在慕家时,大殿下能忍住毒性,足以证明他的心智与常人未有不通过,还?望陛下为大殿下正名?,补偿了他这些年的苦楚……以慰叶王妃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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