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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桌子上吃的倒也简单,只一碗透亮的清粥,搭配一碟盐渍菜叶。

小萤看了看问侍女?:“这是牢饭吗?你家公子怎的这么抠门?怪会过日子的。”

侍女?冲她?施礼道?:“公子说,女?郎醒来应该十?分上火,备些?清淡的就好。您先吃,一会奴家来收碗。”

说完侍女?便拿了托盘退了出去。

小萤从来不跟肚子作对,闻了闻粥,便就着小菜将这一碗吃干净。

果然人一吃饱,头脑就顺畅很多,她?迅速复盘着昨夜的情?形,突然笑出声来。

好个凤渊,果真是个垂钓的高手,埋线千里,让人防不胜防。

第一次来听心?园时,说什么让她?放松散心?,分明就是存了下饵的心?思!

那一张图可帮他钓了不少的大鱼!亏她?是信了他的邪!什么信誓旦旦要入山剿匪,血肉相?搏?

他这是以逸待劳,坐等?着她?从鼎山将人送到?他的碗里来!

此番鼎山叛军在重重包围下脱逃,陈诺一定?难辞其咎!

他手下的兵卒和商有道?的地方军闹了乌龙,伤残不少,商有道?虽死,但陈将军却吃不了兜着走,只怕消息传上去,弹劾陈诺的奏折也在路上了。

至于慕寒江进献假图,不辨真伪上呈,也是有罪。毕竟军图不是凤渊拿出来的,真假都跟凤渊无关!

只有那受了陈诺毒打的大殿下清清白白,好人一个!

他在如此混乱的战局里,一人便将孟准反贼一网打尽!

就是不知,凤渊这一箭四雕,借着她?的手重创了陈诺和慕寒江他们之后,又要用孟家军的人头军功,换来怎样的锦绣前程?

至于她?这个假太子,便是凤渊混淆皇家的污点,更是蒙骗陈诺上当的关键。

这枚棋子用到?这步,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凤渊大约不会让她?活着露面

?了。

只是他还迟迟没有下手,浪费着一碗米粥供养她?这养不熟的白眼狼,究竟意?欲何为?

想到?凤渊平日里不经意?间与?她?几多暧昧的手脚,闫小萤冷笑了起来。

她?又不傻,怎猜不透他的心?思?

平日滴酒不沾的人,是觉得女?色不会上瘾?便想着在弄死她?前试一试?

这么想着,她?迅速看了看屋内有可以利用的称手工具。

可惜她?的迷药银针尽被收走。屋内干净得很,半片铁器都没有,而她?披散长发,也没有发钗可以利用。

凤渊天赋奇高,从荒殿出来之后,几乎手不释卷,日夜似饕餮吞食般疯狂填补着这十?年缺失。

文是如此,武亦如此。

他在宫里时,除了读书就是跟萧天养在宫外练功。

在奇侠萧天养的亲自教导下,凤渊武功精进神?速,可谓一日千里,已经不是她?能降服的怪物。

若是凤渊来此消磨,难道?她?真的要牺牲色相?,等?他忘形那一刻才能一击毙命?

凤渊似乎并不急,过了一日都没见露头,应该是鼎山那一场混乱需要慢慢收尾。

若她?猜得不错,这厮应该是折返回军营,入了囚笼避嫌去了。

如此又连喝了三顿稀粥,过了一天快要掌灯时,那房门才吱呀响起。

小萤坐在床上扭头看去,只见高大的郎君一身黑色常服,裹着裘毛领子的披风,束发金冠,衬得眉眼如墨,披着夜露寒霜大步迈了进来。

女?郎掩在长发下的脸儿微微泛着白,只穿着一身素色亵衣,睁着明净的大眼看着他,仿若误入樊笼的兔儿,温良无害得很。

这样娇弱的模样,并不在这狡黠女?贼身上常见,以至于凤渊停驻了脚步,借着床边的高脚鹤灯光影,欣赏了好一会。

小萤自知落入下风,跟他比不了定?力,便先开口问:“你将我阿爹和义父他们怎样了?他们可……还活着?”

凤渊并没有走近,而是远远坐在了桌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淡淡道?:“小心?瓷器划伤了手……”

还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发现?茶杯少一个。

小萤佩服一笑,将手里握着的瓷片扔在了地上。

凤渊若无其事地卸了披风,扔甩到?一旁,说道?:“他们现?在还都好好的,还不到?你跟我以命相?搏的地步。”

听了他的话,小萤缓吐一口气,又问:“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凤渊倒了一杯茶:“我给了孟准两条路,让他自己来选。一条,是用你来换他一条命,你留下,生死与?他无关,任我处置,他继续带着他的兵卒逃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小萤抿了抿嘴,挑眉问:“另一条呢?”

“另一条……就是随我坐囚车回京,供出罪状,领受刑罚。”

小萤听到?这,身子微微前倾,紧声道?:“他……选了哪条?”

凤渊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两条路,一条死,一条生,他还算聪明,选了条生路。”

听到?这,小萤微微缓了口气,还好,义父总算大局为重,没意?气用事。她?终于可以笑着说话:“所以大殿下要一言九鼎,你要何时放了我阿爹和义父他们?”

凤渊的脸色似乎变得不太好看,慢慢站起身,走到?床前,低头看着长发披散,脸蛋明净的少女?,举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我要留下你做什么?”

小萤将脸递到?他的掌心?,乌发披散到?了他的手臂,乖巧柔顺地磨蹭着:“不管怎么样,大殿下一定?会温柔以待,是不是?”

若小萤愿意?,自是收起尖刺,露出芳华少女?花朵般的娇艳,给人一种轻轻弯折便可一握之感?。

凤渊看着这样乖顺的少女?,眸光似乎暗沉一下。

小萤心?中冷笑:这厮果真色胆包天,他若真存了这心?思,就莫怪弄死他在枕榻之间。

凤渊看着这一抹全然不同往日的娇柔,终于受用地笑了,只是那笑似腊月寒冰,全不沾染美人入怀的暖意?。

高大的郎君弯腰低头看着她?,鼻尖抵上了她?的脸颊,慢声轻语道?:“我的殿下,你似乎是理解错了。我说的生路,是他选了后者!”

若是能轻易舍弃养女?,用羸弱女?郎换取自己生路,这样的龌龊男人也配活吗?

孟准若选了舍弃小萤,只怕早就被他开膛破肚,取了项上首级!

小萤眨了眨眼,这才明白,义父居然选择了坐囚车随凤渊回京受审!

她?顾不得假装柔顺,瞪大眼道?:“这算什么生路?他被人泼了那么多脏水,洗也洗不干净!若是随你入京,就只有被凌迟处死这一个下场!”

凤渊冷冷看着她?:“孟准现?在的处境跟死有何异?亲人惨死,却无门求告,日日被亡魂缠绕难以成眠。明明是本分的军官,入山做了盗贼,还要年复一年被贪官污吏利用背锅,继续堆砌莫须有的罪名?!堂堂七尺男儿,只是一味闪躲,怎的不如你这么以身涉险的小女?郎?”

他倒是厉害,什么时候暗查的?竟然全知了义父的冤屈,可就算这样,他也要拿义父相?胁?

小萤终于收起了平日漫不经心?地的笑,忍着怒火问:“踏着他的尸骨,你能换来什么?”

凤渊似乎比她?还生气,抿着薄嘴,先独自消化一番后,才冷冷道?:“闫小萤,人之命运,总得自己承担。以身涉险,这不是你一向的行事风骨吗?怎的换成你羽翼下护着的人,便不行了?小阎王?被人叫得飘飘然,便真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若生死一线,你这个阎王能从地狱鬼门里爬出来吗?”

凤渊的眼底透着十?足的嘲讽,似乎在讽她?自不量力,白忙一场却将阿爹和义父送到?了他的陷阱中!

他太清楚闫小萤了,她?是多不甘屈尊人下,看似散漫嬉笑的背后,有多倔强野性。

可凤渊却偏要句句诛心?,不留余力叩着这女?郎的命眼死穴。

闫小萤瞪着他,牙齿轻轻摩擦,突然扑过去。

可惜她?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一把钳住,用力也挣脱不开。

不过无妨,小萤顺势扑入凤渊的怀中,用力咬住了他的脖颈,那一口可真狠,下一刻就要咬断他的血管,渴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