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结案卷宗里,夹着一朵野姜花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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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所的地下档案室在负二层,空气里常年飘着一股霉味和陈旧纸张发酸的气息。
这里听不见外面的车水马龙,静得像个坟墓。
余文慧把那个半米厚的黑色文件夹重重地顿在铁架子上,震起了一层细灰。
灰尘在昏暗的灯光下乱舞,呛得她皱了皱鼻子。
封皮上写着一行黑体字:《诉周慕云及涉黑团伙组织犯罪案·终审卷宗》。
为了这几个字,她瘦了十斤,掉了不知多少头发,还得了一种听到电话铃声就心悸的毛病。
她没有立刻把那根用来封口的棉线绕上去。
手伸进大衣口袋,她摸出了一个透明的塑封袋。
袋子里夹着一朵已经干枯发黄的野姜花。
花瓣蜷缩得像婴儿皱巴巴的拳头,根茎上还带着点洗不净的泥垢。
这是昨晚婉婷送来的。
那是在“丙十七”号地块——也就是埋着阿泽和那二十二个工人的大坑边上,长出来的唯一一株活物。
在全是水泥、钢筋和尸骨腐肉的废墟里,它倔得像个异类。
余文慧小心翼翼地把这朵干花夹在卷宗的最后一页。
那里是一份《平反公告》,上面密密麻麻列着二十三个名字。
阿泽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睡吧。”
她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哄孩子,又像是对自己说。
手指灵活地绕了几圈棉线,打了个死结。
那种粗糙的棉线勒进指肉的感觉,让她觉得真实。
O记办公室。
百叶窗拉下了一半,把午后的阳光切成一道道刺眼的光条。
黄志诚把那枚磨得发亮的警徽放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接着是一把其貌不扬的格洛克17,弹夹已经退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警徽旁边。
他对面的陈Sir正在低头签一份报销单,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连头都没抬。
“不干了?”陈Sir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累了。”黄志诚从兜里摸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为了戒烟已经改嚼口香糖了。
他嘴里那块口香糖早就没了甜味,嚼起来像块老橡胶,“我想申请去守水塘,或者去社区警署。每天帮阿婆找找猫,给逃学的小鬼上上课,挺好。”
他指了指窗外,那是九龙深水埗的方向。
“O记抓贼,抓了几十年,贼越抓越凶。”黄志诚苦笑了一下,搓了搓满是胡渣的下巴,“我想去教教那些孩子,怎么认工牌上的名字。
别让他们觉得,纹条龙、拿把刀就是威风。得让他们知道,像阿泽那样为了老婆孩子拼命干活的人,才是真英雄。”
陈Sir终于停下了笔。
他抬起头,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盯着黄志诚。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像是要把黄志诚脸上那点疲惫看穿。
然后,他伸出手,把那枚警徽和配枪推了回来。
力道不大,但态度很硬。
“收回去。”陈Sir重新低下头,继续签那份该死的报销单,“以前我们要抓的是拿刀的贼,那种贼好抓,一颗子弹就老实了。但以后……”
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戳破了纸面。
“以后我们要抓的,是像周慕云那种穿着西装、懂法律、玩资本的‘体面贼’。这种人,社区警署的小警察搞不定。”陈Sir的声音沉了下去,“这种贼最怕的不是枪,是良心。黄Sir,你的良心还没烂,留着吧,还有用。”
黄志诚看着那枚警徽,光条映在上面,刺得眼睛发酸。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警徽抓回手里,硌得手心生疼。
余文慧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上多了一个瓦楞纸箱。
箱子封口很随意,甚至没用胶带,只是交叉着折叠了一下。
“谁送来的?”她问正在整理文件的助手。
“飞全。”助手头也没抬,“他说那个叫李俊的人让他送来的,放下就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怕我们要他付停车费似的。”
余文慧心头一跳。
她拆开箱子。
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全是破烂。
一截烧得焦黑的木头,那是龙头棍的残柄,摸上去还能蹭一手黑灰。
一块被磨得有些光滑的铜牌,背面刻着“阿泽”两个字,那是阿泽在工地上用来领盒饭的工牌。
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水果硬糖的那种,那是林怀乐在发疯前最爱吃的廉价零食。
箱子最底下压着一张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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