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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考生们都太着急,没深想究竟是谁拆走他们的自行车链条,可部队领导调派军车送军属去考试时,听说了这事,影响如此恶劣,不能不查,更不能不管。

其实自行车链条,已经被人还过来了,大概是在那天深夜,神不知鬼不觉,力气大的男同志直接就能将链条扣回去,至少在经济上,谁都没有遭到损失。

但在即将参加高考时,出了这样的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些影响。

部队领导请几位军区大院的家属进行调查。

骆书兰、蒋蓓蓉、白主任和董晶梅都在其中。

只不过,要从哪里查起?

四位妇女同志没查到的真相,倒是被几个年轻人给还原了。

那天,宁荞和罗琴在大院里碰见赖小霜。

赖小霜的眼睛肿肿的,有哭过的痕迹。

而且看肿成这样,哭得很厉害。

“赖小霜之前复习挺认真的,但最后也没去考试。说是最后关头泄了气,觉得自己考不上。”罗琴说。

“听谁说的?”宁荞问。

“她爱人。”罗琴说,“她爱人告诉贺永言的,说她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就只是喊得热闹,最后没去考。”

说到这里,罗琴对上宁荞嘴角揶揄的笑意,脸颊微红:“你也知道,贺永言的嘴巴可大了,特别爱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每次回来都要跟我说部队里一箩筐的事,不听还不乐意呢。”

宁荞失笑:“可是那一个多月里,她一直在复习,怎么非等到最后一刻才临阵退缩呢?”

“不知道。”罗琴耸肩。

“你们当然不知道了。”丁丽娟从不远处过来,神秘兮兮道。

“你知道?”宁荞问。

丁丽娟开始卖关子。

但宁荞和罗琴也不逼问,眼看着话题都要转到别的方向去了,她才急急开口。

“前些日子我去军区医院检查的时候,在妇产科碰见他们家老施了。”丁丽娟说。

宁荞和罗琴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呢,赖小霜是因为怀孕了,才没去考试。

“可没这么简单。”丁丽娟顿了顿,又说道,“施建设去军区医院,是想要请医生帮忙作假一张怀孕证明。”

宁荞惊讶道:“这怎么作假?”

“他打算带她媳妇去医院抽血,让医生作假,就说他媳妇怀孕了,不让她去高考。”丁丽娟说。

宁荞和罗琴一脸愕然。

这大院里也有不少军人同志反对自家媳妇去参加高考的,不过夫妻俩一般也都是有商有量地权衡,哪像施建设似的,无所不用其极,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

“后来呢?”

“后来啊,医生当然没同意。施建设就又出馊主意,托人拿到一张印着医院名的纸条,自己伪造了诊断病历。”丁丽娟说,“他也就是看赖小霜没见过什么世面,好糊弄。”

“他软磨硬泡,赖小霜才终于同意不去高考,安心把这孩子生下来。但没想到,没过几天,赖小霜突然听说医院病历是盖章的,她想去考试,可准考证被施建设撕了。”

“赖小霜哭了一宿,在家里闹,闹到最后,都半夜两三点了,跑到车棚里发疯。施建设也没拦着,只说自己知道错了,让她爱怎么折腾这些自行车,就怎么折腾。”

罗琴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住他们家隔壁。”丁丽娟说,“我刚怀上没多久,每天都在吐,吐得什么都吃不下,偏半夜的时候有胃口,让我们家奇胜起来给我煮点吃的。隔壁屋传来的动静,我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当时我不清楚她去车棚发了什么疯,第二天醒来听大家说起才知道的。”

“这两天白主任在查自行车链条的事……”罗琴说。

丁丽娟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就是觉得赖小霜也挺可怜的,反正最后考生们也没迟到,就没忍心说。照我说啊,这事还得怪施建设,有他这么欺负人的吗?”

“赖小霜自己没能去考试,还害别人一块儿遭殃,做得太过了。”罗琴说,“我觉得应该举报。”

“施建设撒谎蒙骗媳妇,还自作主张撕了她的准考证,而且他媳妇去车棚拆人家链条,他也不拦着,现在领导在调查,他还包庇呢。”丁丽娟说,“他是什么好人?”

丁丽娟和罗琴争执起来,在比他们俩口子,哪个犯的错误更大。

宁荞软声道:“我觉得——”

丁丽娟和罗琴齐刷刷望向她。

“他俩都得担责任。”宁荞说。

丁丽娟和罗琴愣了一下。

有道理,这俩口子都得吃举报信!

-

三位女同志共同举报了施建设和赖小霜。

因影响恶劣,组织上很快进行处理。

当亲眼看着施建设和赖小霜被迫搬离军区大院时,之前差点错过高考的考生们直呼痛快。

他们两口子关起门来怎么闹,和大家无关,可因为自己心态不行,差点连累大家错过这么重要的考试,就是千不该万不该。

考生们和考生家属回想当时的情况,都有些后怕。如果不是因为宁荞和傅倩然赶到部队,向领导申请军车,那就只能等明年再参加高考了。

-

一转眼到了十二月下旬,西城近两千名教师参与高考阅卷工作。

听说这几天就会揭晓成绩。

托儿所的同事们之中,也有同样在等待揭晓高考成绩的。

大家表面上说只是考着玩儿,实则又有谁能不在意最终的分数。

卢成福问宁荞:“宁副园长,你紧张吗?”

宁荞点点头:“紧张得都睡不好觉。”

卢成福大笑起来:“还是你实诚。”

宁荞盼着高考成绩揭晓的那一刻,又怀疑真到了那时,自己估计都不敢看最终结果。

就这样日盼夜盼,终于在她上班时,传来成绩揭晓的消息。

宁荞怔了一下。

“快去看看!”聂园长说。

宁荞回过神,立即往外跑。

军区大院离托儿所近,她平时上班不骑车,现在要去招生办门口看成绩,得步行。恰好这会儿托儿所进行大批量的采购,工厂里司机的开车将这单位所需的用品送到,还没调头,忽地见聂园长使劲招手。

“等一下!”聂园长喊道,“能不能送我们这儿的同志们一起去招生办?”

去招生办是顺路的事,工厂里的司机同意了,但直到载着一群人往招生办去时,仍有些懵。

军区托儿所是多好的单位啊,居然还要往大学考?

果然是有追求。

坐在车上时,几个同志的心都悬到嗓子眼,甚至没心思闲聊。

直到有人提起如果考不上该怎么办时,前边开车的司机说道:“考不上能咋地?还完蛋了?”

“又不是人人都能当上大学生,年轻人啊,追求高是好的,但也得把心放平。”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们都有好单位,考不上大学照样有饭吃!”

这话让所有人豁然开朗,包括宁荞。

就算高考失利,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现状。

未来的路还很长,参加过高考,已经给人生体验添上丰富的一笔,这就足够了。

车子在离招生办不远处停下。

托儿所的同志们向司机师傅道谢,而后立马往人群里挤。

这是恢复高

考之后的第一届,只公布了录取线和过线名单。

招生办外贴的大红纸前,来来往往围了不少人,有人欢喜有人忧。看完过线名单和录取线之后,好些个同志愣了神,迟迟没有离开,于是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宁荞压根挤不进去。

挤不进去,还是得挤。

宁荞个子娇小,可她视力好,好不容易占到位置,余光瞄见熟悉的身影,发现是傅倩然。

“你考上了。”傅倩然指着大红纸张上前排的字,那是宁荞的名字,“快看,你考上了!”

周遭声音喧闹。

宁荞的心跳慢了半拍,目光望向红纸,看见自己的名字。

“倩然,你也考上了!”骆书兰也来了,惊呼出声。

时光仿佛停滞。

回到五年前,她站在家属院,发现自己和傅倩然都被军区小学录取的那一刻。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发生更值得开心的事。

傅倩然激动地与骆书兰拥抱。

没过线的同志心烦,让她俩一边儿抱着去。

宁荞收回视线,往人群外走,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的心脏即将蹦出嗓子眼,迫切地想要和江珩分享这个好消息。

宁荞往军区跑。

她是真的跑着去的,不顾军区有多远,更不顾得跑到什么时候。

直到在半路,她遇见江珩。

江珩听说今日已经公布过线名单时,暂时无法抽身。忙完训练之后,才出了部队。

他想宁荞必然不敢看,自己得抓紧时间,去看名单,而后将消息告知她。

江珩希望宁荞能考上。

她的笑容总是明朗美好,他只想留住这样的美好。

然而,江副团长骑车到半路,发现他小看了媳妇。

宁荞早就已经去招生办看了过线名单,迫不及待地跑来见他。

十二月的天气,虽不及其他城市寒冷,可也有凉意。

宁荞穿得不少,还戴上她妈妈给织的围巾,只露出一张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