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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考试,是李澄现场拟题,他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而是等考生进场之后,随意点到某一考生,再以此为题。

坐在李澄旁边的徽音,这是头一次见到家外的丈夫,他不仅武略强,文韬也是过人。她虽然也读过书,可听丈夫引经据典,觉得自己见识实在是太少了,还需好好学习才行。

底下站着的全部都是本次应试的才俊,他们都低头聆听教诲,这些人来李澄这里,也存了一等能辅佐未来帝王的心思。现今天下,豫章王年幼,太子弱势,只是那上京的太子,根本无法控管全局,反而是淮阴王势大。

这些人听完李澄说完之后,在官差的带领下各自去各自的考房,徽音头一次在这么多男子面前亮相,出于一贯的女子的反应,她是有些羞涩的,但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丢脸,故而打起精神来。

“别怕。”

她听见李澄对她说,徽音认真的点头。

一个男人爱你,不是嘴上跟你说几句甜言蜜语,或者送些玩意儿你就是真的爱你,爱你是真的愿意和你分享权力。

不知道李澄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她有些惶恐之后,又多了兴奋。

这和前世不同,前世即便她做了太后,外面的事情还是父亲说了算,甚至还有卫铎这些人为敌,连父亲都未必有办法。

李澄在旁品茶,有美人相伴,他根本不累,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满身的才艺都展现出来,还得表现得举重若轻。

可惜,徽音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与之相反的是德音,自从父兄全部叛投李澄之后,她的境遇实在是难熬,甚至有一日侍寝的时候脱光衣服被太子用马鞭抽了几鞭子。

卫良娣嘲讽于她,反倒是云枝来了一趟,亲自端了热汤给她。

“良娣,还好你现在封号还没被夺,来喝点热汤,多歇息几日就好了。”在云枝看来,只要没有被夺封号,日后低调一些,保住命比什么都强。

德音看她递来的参汤,不禁想着以前云枝任自己驱使,当年吕笑都要避其锋芒,现在却是让曾经的丫头救济可怜自己。但她面上不显,还道:“以前是我错待了你。”

云枝摇头:“良娣说哪里话,以前我也有不对,不该背主。可是,咱们踏进了这宫门,为的也是活着,能活的好。我是偷偷来的,这就回去了,良娣保重。”

“哦,好,多谢。”德音看了她一眼。

云枝迅速走了出去,她身边服侍的丫头道:“您何必过来,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现在满宫上下都不待见她,您也该跑的远远的才是。”

“不许胡说。”

听到这些德音不是不埋怨爹的,为什么她们都帮李澄,甚至还投靠李澄,把整块地都送出去了,为什么他们就是偏心?

从小到大,她样样都比妹妹徽音强,可家里人就是偏心,她还不知道以后等着她的是什么样的折磨,头一次,她这么恨自己的家人。

考试九天之后结束,有些身子弱点的直接被抬出去的,有的则是在紧张的考试之中往秦楼楚馆放松,还有人疯狂拜佛,徐州附近的庙宇道观香火袅袅。

崔二郎饶是世家出身,也是有些担心,因为李澄采取糊名制,糊名之后还让一人亲自誊写,根本没人知晓谁是谁,这对于他们这些以前都是恩荫出仕,或者靠推举出仕的人而言,若是考不上就真的丢脸了。

如此,连带来的爱妾也不怎么宠了。

恰逢郑无恒回来,见舅兄如此,反而安慰道:“内兄何必杞人忧天。”

“我并非杞人忧天,这次考试非同一般的严,王爷和王妃亲自督查,连出恭也跟着两人。我的位置还好一点,有人坐到臭号旁边,那可简直了。”崔二郎心里很清楚,这次是由淮阴王地盘几乎所有精英荟萃了。

豫州刺史郭钊最为铁血,先在本州请大儒考了一场,选出五十人送来考试,徐州本地更不必说,更是严格,兖州、青州也是如此。他们刚并入的冀州还没这么大的阵仗,崔二郎还喜了一场,没想到啊,就看到冀州张家他那姐夫也来了。

当时两人在酒桌上都表示不屑来参考,可在考院门前相遇,实在是尴尬不已。

最尴尬的若是张姐夫中了,自己没中,那就更惨了。

还好庆幸的是他和张姐夫都没中,又抬头见李澄亲自念完中了的五十人,旁边有个举子喊道:“我总觉得王爷还没念完呢,王爷求求你再念一念吧……”

这些人还跑在李澄这里跪下,李澄却默默的摇头,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残忍,差不毫厘失之千里。

崔二郎自然不会有失身份,但见不少士子啼哭,他的心里可不好受。

月余都无法从考试失败中恢复过来,他还借住在郑家,见从外回来的郑放红光满面,听说他被豫州刺史和兖州刺史好一顿招待,还得了王爷赏的两千石食邑,真是感慨人和人到底不同。

郑放还毫无所觉道:“贤侄,我带了不少特产回来,你可要和我共用啊。”

说罢还拍了一下崔二郎的肩膀,把个崔二郎拍的差点往后退几步。

且不说郑放和崔二郎到底吃酒还是黯然不提,徽音正接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殷丽芳一行已经到了扬州了,她立马就把纸条递给李澄看。

李澄有些讶异道:“你是怎么知晓的?这是谁传给你的。”

原本这事儿徽音想作为自己的秘密的,人嘛,总得防一手,但是现在她是真的觉得李澄连权利都愿意和自己分享,与其日后被李澄发现认为自己藏了一手,还不如趁此机会说了。

“以前我知晓你爱吃我做的拉面,我就在想开一家拉面店,这样想吃拉面的人也有个去处,后来我打算用张老三拉面店去藏粮食,这样给你运粮食也不会被人发现。后来,咱们不是在徐州自立了吗?所以偶尔有什么消息,他们也帮我打探。”徽音抿唇。

李澄重重咳嗽两声:“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多了。”

他其实内心已经是如惊涛骇浪了,上次徽音让人运粮,直接亲自去和粮商们谈,又让人运过来,全程拿出五十万两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要知道夫妻俩其实也没有说到富甲天下的地步,她从未想过失败,大事上非常拎得清。

“可是,既然是一个普通的面店,怎么能知晓这样机密的事情呢?”

徽音笑道:“你不要以为底层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去扬州了,总得要买人,我们张老三的拉面店常常在最热闹的市井,什么犄角都有店。那些什么三教九流,三姑六婆在的地方,可是灵通了。”

“我受教了。”李澄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如今看徽音,又觉得她很沉得住气,同时也有自己的智慧。

她不是那种学究天人的人,可是总有自己的巧办法。

徽音见他这般严肃,不免道:“平日我俩嘻嘻哈哈的,如今你这般说话,倒是显得客气。”

“诶,你说谢九仪是不是自己都没信心啊?”李澄道。

“我看像,其实你也只多要了吴郡,别的魏王的地盘你又没占,那么片一块地。本来和谢九仪夺取荆州的赵鸿暴毙,他应当踌躇满志才对啊。”徽音无法理解。

李澄则道:“看局势如何吧,我听闻宫中皇帝的身子已经是不好了。”

其实前世皇帝都已经去世了,这辈子皇上还拖着命,也着实奇怪,但徽音想自己前世就是杀了李珩,天下还是没有平息。

如今一步步来,更踏实。

“夫君,即便他当了皇上又如何,众人会听他的号令吗?”徽音道。

李澄则道:“不打紧,我听说卫良娣生了个儿子,卫铎想必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会这么就让李珩存活的。”

“话虽如此,可是怎么让卫铎下决心呢?”徽音不懂。

李澄笑道:“昔日苏秦张仪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楚王,难道我就没有安插说客吗?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原来你早有安排,可是卫铎现在跟谢九仪在打仗呢?”徽音总觉得这事儿她看不透。

列国纵横之术,徽音虽然也看过《左传》那些,可总有些想不明白。

李澄手把手的教她:“我若直接和李珩对着干,李珩占着法理,我就很容易被众人针对,说我是篡位之人,即便千年之后,史书也会如此写。即便我李澄做了太多功绩,都会留下这样的骂名,还会被群起而攻之,可如果让卫铎先行一步,我对付卫铎,那就没的说了。”

“可谢九仪万一坐大了呢?”徽音道。

李澄摇头:“那就很难了,魏地早已不是魏王在的地方了,许次妃等人反叛出去,已经是七零八落了,如今看着他们内斗,我要好好的休养生息,毕竟冀州也才拿回来。到时候从冀州上京,于我而言也容易。”

徽音听的似懂非懂,私下去琢磨了。

隔了一旬,李澄回来道说卫铎派人抓了殷丽仪让谢九仪退兵……

徽音彻底无语了,殷丽仪又不会打仗,她又跟着去前线做什么,这次果然又是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