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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一瞬间,似乎有人接住了他,耳边是嘈杂的呼喊声,可是陆浔没力气管了,意识彻底沉了下去。

夜里浮着微凉,陆浔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他在梦中看着小时候的自己。

记忆中他搬过好多次家,东躲西藏的,最难熬的时候连破庙都住不上,就缩在街角的巷子里。

但不管日子多难过,族中长辈每日都会给他们讲课,他知道了自己祖上曾是朝中重臣,也知道了那场政斗后流放的灾难。

这些事情他未曾亲历,却在日复一日的讲述中烙刻进了心里。

陆浔原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可它们现在被翻了出来,在梦中与他苦苦纠缠。

屋外有人在说话,声音听着并不清楚,好像是关太医,在质问魏朝怎么照看的人。

陆浔醒了,他睁开眼睛,屋里点着蜡烛,光亮却并不刺眼。

床边是空的,陆浔愣了一会儿,出神地想着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太习惯。

是了,他之前病着,周昫几乎每晚都抱着被子睡在他床下,在他烧得意识不清时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喊着师父别走。

陆浔勉强起了身,抬眼时看到不远处的台上放着太师令的锦盒,旁边是那根被他折断的藤条,断口处拿绳子细细地缠接好了。

他将锦盒拿了过来,打开了锁扣,里面是一块太师令牌,和一柄戒尺。

这柄戒尺他一直不曾用,当年周昫还打过把它扔掉的主意,被陆浔一顿威胁之后,倒也没再碰过。

陆浔把太师令拿了出来,握在手上沉甸甸的。他的手指摩挲过精细的花纹,抚在下面缀着的挂牌上,那里刻了一个昫字。

魏怀春进来时,陆浔已经出神地坐了许久。

“你原是醒了。”

陆浔回过神,放下手中的东西,唤了一句先生。

“别起来了。”魏怀春自己坐到他床边,“你身子这么差,这么多年也不告诉我。若不是这次病得严重,你还要瞒我多久?”

陆浔自知理亏,拱手与他告罪。

“唉,罢了。”魏怀春叹了口气,目光落到陆浔手边的锦盒上,“殿下的太师令?”

“嗯。”陆浔轻声应道。

魏怀春看他一眼:“你当年要卷进天家之争,我就不同意。朝上的事你死我活,势不由人,卷进去了,没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

“我该听您的。”陆浔道。

魏怀春摇头:“可是我看着你与殿下一路走来,又觉得你当初的选择没错。殿下比以前长进了不少,他的身上,有几分你的影子。”

“您也要为他说情吗?”

“我不为他说情,他是你的徒弟,又不是我的,用不着我操心。”魏怀春担忧地看着他,“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过不去这个坎儿。”

陆浔抬了头。

魏怀春道:“不管殿下这次的事做得如何,他既伤了你,你做什么都自有一番道理。只是旁观者清,阿浔,你到底是在生谁的气?

你知道的,这些事即便殿下不去做,以许思修在朝中的树敌,也会有其他人去做。我不想看着你搅在这团漩涡里,拿别人的错,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