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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她却渐渐站定了、立直了。

一点一点,立得如同破土于石缝之间的竹。

她对着黄缃儿郑重拜下:“多谢娘子。”

黄缃儿为此多看了她一眼。

随后,她颔了颔首,率众转身向外走去。

在路过宅门时,她停了一下,抬手将门上的桃符抓下,狠掷于地。

婢女阿健一脚下去,桃符顿时四分五裂!

稍稍解了气,绣履碾过桃符的碎片,黄缃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名驭师正在巷子口给马匹喂食。

见她出来,为首的驭师立马小跑着恭敬迎上前:“主母,马已经喂好了,这便启程去崖边寺吗?”

经他这一提,众人才想起,她们原本是打算要在日落前去一趟崖边寺的。

可崖边寺……

崖边寺似乎不如想像中那般灵验啊。

此时,在场的好几个小娘子都如此忖度起来。

山灵庙给出的解签文与现实一字不差,而崖边寺来来回回、就只有“子孙缘尚浅”、“需更加诚心求祷”这些话。

若柳善没有去山灵庙上香、笃信了崖边寺,岂不就不明不白地断送了性命?

谁更有神通本领,简直一目了然。

因此,虽然没人说话,但她们都已打定主意,要在归家后将今日所见详细地同家中长辈说上一说。

族里已经给崖边寺送去许多银钱了,以后,也该多去山灵庙上香供奉才是。

黄缃儿捏着腕上的佛珠,心中也在思索此事。

很快她便意识到,她从前认定山灵庙是骗人的野庙、对其深恶痛绝,就是因为听信了几个崖边寺信徒的话。

思及此,她果断改了主意。

“去崖边寺!”

她从驭师身边走过。

“我要去问问他们,神僧既有无限神通,为何却看不出柳善已经命悬一线?”

黄缃儿动了,但剩下的许多人却略有迟疑,目光悄悄观望向了扶光郡主。

河东陆氏对崖边寺可是十分看重……

小郡主:“我也同去。”

她对众人道:“这疑问也正是我的疑问。河东陆氏的佛骨是何等珍贵之物,便是有一丝疑虑也不能将它交出。我身为陆氏一族的女儿,必须去确认清楚。”

这话一出,顿时打消了不少小娘子担心会得罪陆家的顾虑。

好几个人都出声附和,说愿意同行。

而就在她们说话的这段时间,一行人的身后、柳善那间宅子的门前,陆东日取下蹀躞带上的火石,在桃符的碎块上点了火。

木遇到火,当即烧了起来。

陆西雨也跟着蹲下,将一块迸到了外面的木碎捡起,扔回了火堆。

但他满脸都是心事,仿佛被什么事困扰到揪心挠肝。

陆东日见状,便问了他。

陆西雨立马就小声地同兄长诉苦:“都怪那司马家的主母,把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什么话?”

“那沽酒女最后到底如何了?”

“……”

确认桃符已经烧黑、绝看不出原本的刻痕,陆东日默默起了身。

见陆西雨还是满腹愁闷,他轻声道:“你若这么想知道,事情结束后,去问问她便是。”

“我才没笨到那个份儿上……”

陆西雨想也不想就摇头道,“那可是司马家的主母,而且那又是她的伤心事,我就算再想知道,也不可能去问她啊。”

陆东日:“谁说让你去问她了?”

陆西雨意外道:“还有别人知道吗?”

陆东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他:“在山灵庙时,你为什么突然说你知道安翎巷在哪儿?”

“什么为什么?”

陆西雨:“我就是知道啊。”

“啊。”

突然,陆西雨想到,原来长兄是在同他秋后算账!

他马上认错道:“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应该忍住的……但是长兄,你也了解我,只要我知道答案,我就见不得别人吭哧吭哧想半天想不出来,我就是忍不住想告诉她。我忍不住!”

说完,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理直气壮,陆西雨顿时两臂夹起,准备好随时抱头鼠窜。

看着弟弟的样子,陆东日的眉心慢慢收紧:“那你刚才为什么也来烧桃符?”

陆西雨:“那桃符上刻着害人的图案,当然要烧成灰才能确保去厄已尽。长兄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才点火烧它的吗?”

陆东日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望向已经走得很远的陆扶光。

明明是背对着他,可她发髻边上那根细扁银钗的形状,却仿佛一只硕大的、洞若观火的眼睛,正盯着他这边发生的一切。

一个瞬间,在金戈铁马中磨砺数年的陆东日,竟在心中生出了一丝胆寒。

“居然……真能谋算至此吗?”

“什么?”

陆西雨没听懂。

这一次,陆东日仍旧没有理他。

但因为也不是一两次听不懂长兄的话了,陆西雨并没有把它没放在心上。

跟着长兄朝巷口走了一段路,见他好像不打算追究自己在山灵庙的冒失举动了,陆西雨试着重新问:“所以还有谁知道那个沽酒……”

“噤声。”

陆东日低声打断,满面肃色:“此事毋要再提。”

“哦。”

陆西雨立马闭上了嘴。

但人也跟着蔫了下去。

“晚些时候。”

过了片刻,见陆西雨还是一副因得不到答案而憋得难受的样子,陆东日板着脸出了声,“晚些时候,我去帮你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