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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的火车, 中间不包括转车时间,不是一般的受罪。像赵立冬这样插队去山省的居然还就她一个,幸好她聪明机灵, 出发前特意指挥赵建设给她做了个手推车, 用最好的材料焊的, 轻便结实又实用,大包小包的行李用尼龙绳往上一捆, 根本不用担心会丢。

火车上人来人往,挤得乌央乌央,赵立冬的票是刚开售就去抢的, 除了第一程是硬座外, 剩下两程全是硬卧,所以哪怕一个人她也是舒舒服服的,顶多是上车时有点不好挤。

家里给她买的硬卧是下铺, 行李也不用往上头放,直接塞床底下一半,剩下的跟小车一起竖床头, 这年头管控宽松,像赵立冬的折叠小车根本不算什么, 还有人带活鸡活羊呢。

不过赵立冬找到自己床位时,已经有人坐在上面了。

是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身形矮胖头发油腻, 两只脚一只穿着鞋, 一只搭在赵立冬对面下铺。

对面下铺靠窗那一半坐了个女孩, 正扭头看着窗外, 俨然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赵立冬看得很不爽,她抬脚踢了下男人:“起开, 这是我的位置。”

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毫无礼貌可言,盯着人的眼神透着一股野性的冰冷。男人正跟对面女孩搭话呢,哪怕人家不搭理,被赵立冬这么一踢,头一抬就要发脾气,但不知为啥,竟讪讪地将那只臭脚收了回来,踩在了鞋面上。

见男人还坐着不动,赵立冬啧了一声,又踢了他小腿一下:“听不懂人话吗?这是我的位置。”

对面女孩、路过乘客、两边中上铺已经有人的位置,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出门在外低调行事不惹事,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常识,尤其是女孩,即便遇到一些让自己感到不适的事,也往往会选择忍让,忍无可忍的时候,她们大多还是能够保持礼貌,但赵立冬不是这样的。

她的字典里没有礼貌两个字,她对待人类从来一视同仁,那就是不放在眼里,不当回事。

嬉笑怒骂的丰沛情绪只是表面,开心与生气也都来得浅淡,傲慢才是她的本性。

男人回过了神,尤其是被对面女孩那出了口气的表情看的心头冒火,今儿赵立冬要是个男人,他大抵也就灰溜溜走了,可男人定睛一瞧,这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带这么多行李一看就是独身一人,那他还有什么怕的?

当即就要横起来,谁知人刚站起身呢,腿弯处蓦地一疼,不知怎么回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给对面女孩行了个大礼,最惨的是他的头,众所周知火车卧铺两张床之间距离很窄,所以这一下脑袋直接磕到了铁质床沿,发出砰的一声。

赵立冬从小到大吃得都是筒子楼里最好的,哥哥们可能三个人分一个蛋,但她能独享,周惠还找门路给她买奶粉,所以她虽然才十六,但个头已经窜得跟赵建设差不多了,而且俨然还有继续往上长的势头。

饭都吃不饱的年代没人会想着减肥,胖子才惹人羡慕。

“没过年呢,行此大礼人家也没压岁钱给你。”

对面女孩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连忙控制。

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举手就想打人,赵立冬哪里是他能碰得着的,她恶劣地笑了笑,抬手顶住男人挥舞过来的胳膊,然后旁边众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男人就立马又跪了,这回膝盖往地上一杵,声响惊人。

赵立冬凉凉道:“给我磕头就更没压岁钱了。”

男人闻言,用极为怨狠的眼神盯着她,赵立冬眯了眯眼睛,一脚踩在了他脸上,就着这个姿势弯腰,右手搭在屈起的大腿上:“再敢用这种目光看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喂狗?”

说话间,又给了男人一脚,这回把他踹个仰倒,男人挨了这几下,身上疼得要死,可衣服一掀什么痕迹也没有,知道碰上的不是善茬儿,爬起来就走。

赵立冬不管周围人怎么看自己,反正她的视线往旁边一扫,根本没人敢跟她对视。

倒是对面女孩在赵立冬坐下来后递来一张干净的白手帕:“……擦擦吧,不嫌弃的话。”

她指的是男人之前坐过的地方。

赵立冬顺势抬了下下巴:“你擦。”

女孩:?

她犹豫了下,怕赵立冬打自己,立马伸手帮忙擦了,赵立冬这才坐下,女孩收回手帕后迟疑半天,还是小声跟她说:“你小心点吧,刚才那个人不是自己,有人跟他一起的。”

她说得很小声,而且说完就不再跟赵立冬说话了,正常情况下,赵立冬该去找乘警,但她没有。

等火车到站,赵立冬拉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出站,按理说她现在已经到了山省,该去集合点了,可她非但没有,还带着自己的行李越走越偏,越走人越少。

火车站附近人流量大,但也有没什么人的小巷,赵立冬特意挑了个死胡同,然后停了下来。

被她踢了两脚的落水狗果然带着人出现在了身后,一共四个,身上都有肉,一看日子就过得很好。

矮胖子骂了句脏话:“没想到吧,惹了老子还想跑?”

赵立冬就不理解了,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想跑的呢?分明是她善良体贴,为人民着想,不在乘客中造成恐慌,也不给公安制造麻烦,否则上哪儿去挑这么个好地方。

赵立冬松开手,开始拧她手推车右边的挂钩,四人见状,还以为她是吓傻了,纷纷往前走。

一个人打不过,四个男人还能打不过?秉持着这样的自信,矮胖子都已经想象到等会要怎么折磨这个让他丢了大脸的女人了。

此时赵立冬拧开了挂钩,从右边车把中抽出了一根细钢管。

赵建设在机械厂上班,又是七级工,弄到这些不难,赵立冬让他做手推车时,特意将一边车把打空,然后往里面填入了这根钢管。

她很随意地将手推车丢到一边,先是用细钢管敲了敲掌心,然后架在了肩膀,那眼神瞅着面前四人,基本跟瞅死人差不多。

笑容却是灿烂又热烈,掩不住的兴奋与跃跃欲试。

这四人仗着自己是男的,根本没把赵立冬当回事,他们甚至都想好了待会儿要怎么瓜分她的行李,再如何将她处理了,随便蒙个头找个偏远地方把人一卖,这么年轻,模样又好,愿意买的可不少呢。

等看到赵立冬抽出钢管,挨过揍的矮胖子就感觉不对了,他有点想跑,可惜为时已晚,赵立冬哪里会给他们跑的机会,一钢管抽过来,矮胖子哀嚎一声,两脚立马就动弹不得了。

另外三人也一样,赵立冬身如鬼魅,眨眼间就砸断了四人的脚,他们一点身手都没有,全靠人多,哪里是她的对手,叫得最大声的矮胖子甚至直接被钢管堵嘴。

赵立冬已经不笑了。

她低头看着矮胖子,语气倒很友善:“叫这么大声,万一吵到路人怎么办?你想过吗?”

矮胖子吓得呜呜直哼哼,钢管压着他的咽喉,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剧痛令他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打这女孩的主意了!

有个人脚断了还努力往前爬,被赵立冬一钢管杵到了脊椎,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然后整个人就像头死猪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刚才赵立冬还不笑呢,这会儿见他们如此愚蠢还想逃走就又笑了,但即便是笑也没人会感到轻松,这人喜怒无常,完全摸不清楚她要说什么做什么,矮胖子吓得两腿狂抖,身下泅出一大片腥臊水迹。

刚才他们追赵立冬时,在死胡同口为了吓唬她可是好一番污言秽语,这四人吃得满身是肉,但看模样显然不是有正经工作的,横竖时间充分,赵立冬不介意多跟他们玩一会儿。

仅仅十分钟,四人就将过去吐了个一干二净,半点不敢隐瞒。

因为赵立冬根本好奇他们的真实身份,纯粹是以凌虐他们为乐,给出的答案无论是真是假,只要她不满意就会动手,那钢管往不知什么穴位上一捅,真比钝刀割肉还疼。

原来这四人都是干倒爷的,不仅倒些普通货物,也倒“人”,尤其是像赵立冬,还有之前火车上那个单独出行的女孩,更是他们的目标,先是派矮胖子出去“搭讪”,大致上摸清楚目标的性格就挑选时机动手,四人常年在火车上活动,主要负责物色跟传递消息,偶尔也会干点“私活”。

假如赵立冬今天被他们得手了,那就是“私活”。

赵立冬问:“山省这边有你们的窝点?”

几人不敢支吾,已经被打怕了,浑身上下除了疼还是疼,哪里都不能动,死胡同里刚才跑过只老鼠,被赵立冬给抓了,活活塞进了矮胖子衣服里,只因为他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

那老鼠进了身上,裤腰裤脚都扎得紧紧地,慌乱之下四处逃窜,又抓又咬,身上不知携带多少细菌,看得人毛骨悚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赵立冬本来打算把人丢在这儿等死,现下则改了主意。

她就这样把行李扔在死胡同里,转身出去了,压根不在乎这四人会不会老实待在原地。

除了已经被疼痛和恐惧吓晕过去的矮胖子外,另外三人都想跑,但两只脚动不得,手也疼得厉害,只能像三条毛毛虫向着外面蠕动,爬了不知多久,面前罩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一群大盖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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