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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这些受害者的家人有多痛苦, 有多恨凶手了吧?有个受害者的母亲不还因此自杀未遂吗?”小张踩下油门,幽幽道,“我设身处地想了下, 如果我是恶鬼, 我会先杀他们最珍视的人, 等他们的痛苦到达顶点,再将他们一起杀了。”

葛姐:……

小张:“只是假如, 假如!代入恶鬼的话,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吧?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我更担心的是, 假如咱们警察插手太多, 会不会也被当成敌人啊。”

葛姐:……

小张:“可惜我姥姥去得早,诶葛姐,你不本地人吗?知不知道哪个寺庙比较灵啊, 要不咱哪天去请个平安符,或者局里那两个和尚,他们能——算了, 他们光是去个现场就直接残了一个,我估摸着对上恶鬼也是白搭。”

葛姐:……

小张怀揣着对未来的忐忑, 与对自己小命的紧张打开了导航,第一千零一次感叹要是姥姥还在就好了。

她总感觉这个世界是神秘的,很多人都说世界在变得越来越糟糕, 但小张却觉得世界只是渐渐褪去了愚昧的面纱, 将隐藏在虚假繁荣下的真实一面血淋淋地展示了出来。

回到局里一碰头, 小丰登说得一点不差, 七名死者都曾有姐妹无法出生,或是在出生后遭到扼杀, 面对这种情况,李芒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活人犯罪,警察还能去抓,但这摆明了是恶鬼所为,她们该采取什么措施?

“有一点我特别在意。”小钟花式转着手里的圆珠笔:“要说这样打女胎,重男轻女的事件,早千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那像这样恶鬼杀人的案件,究竟是一直都有,还是近年来才兴起的呢?如果是后者,这是否意味着某种我们很难去估量和控制的变化?”

她们对于玄学这方面太不了解,所以无法精准判断现况。

小陆问李芒:“头儿,能不能让大师给我们科普一下啊,不然真两眼抓瞎不知该怎么下手。”

李芒想了想说:“等我去问问陈局。”

她的申请很快就得到了回复,除却受伤的随游道士和照顾他的随览道士,通劫通难两位大师愿意来重案组讲讲幽冥的事。

不过眼下有关幽冥恶鬼的消息只有极少一小部分人知晓,所以除了涉案的警察外,其它部门不能参与。

“人生在世,难免有所遗憾、不甘、怨恨。这一类的情绪,都可以归类为执念。有些人死后,随着时间,这点执念就像喷洒在空气中的花露水,渐渐就淡了,但有些人的执念,却不会随着情绪拥有者的死亡而消失。”

通劫想了想,比喻道:“这么地说,一个很强的执念,就像一块磁铁,它被放置在某处,便会自动洗吸引周围的其它执念,当这些执念累积到一个度,就是玄门俗称的‘幽冥’。”

“所以说像墓地、医院之类的地方,幽冥产生的频率就比较高,因为亡灵生前总有许多无法放下的东西。”

通难接过他的话头:“普通幽冥像糟糕一点的空气,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但只要不长期与其接触,它们就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危害。然而幽冥是可以成长的,它们会不停地吸收和扩容,就像执念成为幽冥那样,幽冥成熟之后,诞生的就是恶鬼。”

小钟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那么大师,恶鬼是现代才有,还是以前就有?”

通难答道:“古往今来一直都有,我等玄门中人,便以镇压恶鬼,守卫苍生为己任。”

小陆:“既然这样,为什么现在又准备和国家合作了呢?”

通难与通劫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近些年来,恶鬼诞生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凶猛,已不知有多少玄学人士为之而死,如今是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玄门已是青黄不接,无法再担此重任了。”

李芒沉吟着问道:“如果凶手不是活人,我们警察应该怎么做?”

她其实更想问,警察要学画符收鬼跳大神之类的吗?

通难道:“等特别调查部门成立,我们可以互助办案,玄门也需要政府的帮助。”

小张:“那我们手头这个碎尸案呢?”

通劫:“我已通知寺中长辈,他们很快便会赶来。”

葛姐犹豫着问:“赶来之后,对于恶鬼……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置?超度它们,还是……?”

通难答道:“只有未曾沾染人命的恶鬼才有资格被超度,似这等嗜杀之鬼,必须将其剿灭,否则放任下去,必定酿成大祸。”

鱼苗儿忍不住说道:“可根据我们调查,若无恶人,便无恶鬼,一味只剿杀恶鬼就有用了吗?只要还有人打女胎,只要还有人家重男轻女,像今天这样的恶鬼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通劫闻言,一张白净面善的脸上竟显出严厉之色:“施主万不可这般想!鬼是不会共情人类的存在,它们残暴嗜杀,视人类为仇敌,面对想方设法要你命的仇敌,怎能去怜悯?施主站到鬼的立场上思考,鬼却不会反过来怜惜人类。”

“师兄说得对。”通难颔首:“已经成熟的恶鬼最擅长花言巧语蛊惑人心,无论它们说什么都不能信。便是它们生前遭遇过劫难,可人间又非法外之地,哪里轮得到它们无视人间法律出手寻仇?更何况鬼是万般幽冥集合之物,被它们残害致死的人,说不定与它们生前毫无瓜葛。”

重案组的众人纷纷沉默,通难再次叮嘱道:“不要同情鬼,不要信任鬼,更不要妄图去理解和拯救鬼,它们与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他说得很严重,对鬼并不了解的警察们连连点头,小张问:“大师,鬼这么厉害,那我们普通人该怎么自保啊?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通劫道:“诸位施主是警察,身上正气十足,一般情况来说,鬼魅不敢近身,不过去寺庙请个平安符戴着也是不错的。”

葛姐顺口问了句他们寺庙的平安符需要多少香火钱,通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比了个五。

小张:“五十?”

通劫不好意思地摇头。

小钟:“五百?”

通劫还是不好意思地摇头。

小陆:“……不会是五千吧?”

通劫依旧不好意思地摇头。

鲨鱼:“你别告诉我是五万。”

这回通劫没有摇头了。

重案组瞬间作鸟兽散,要说刚才她们还想请张平安符以防万一的话,现下是想都不再想。五万!干点啥不好,去买张符!

重案组的大家家境都比较一般,也就小钟家还算有钱,不过她们市局最有钱的肯定是法医主任闵英智,那是随随便便都能给局里捐楼捐资金的真正豪门。

闵英智是肯定不会花五万来买通劫通难他们寺的平安符的,她问了丰登,小光头也会画,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钱与其让别人赚,为什么不让她们家小光头赚呢?

所以下班后,闵英智就带小光头去了京市的白事一条街,找了家看起来最气派的店进去。其实黄纸这类东西去佛事商店也能买,但小光头自成一家,与僧道不同路。

闵英智博学多才,可什么样的黄纸能画符,这她可是真真儿的一窍不通。

见丰登买了最普通的那一等,闵英智道:“不用给老大省钱,她的钱多得根本花不完。”

丰登认真道:“都是一样的。”

她们孟婆一脉画符从来不讲究这些,再好的黄纸若没有经过洗练,也撑不住自然之理,所以买普通黄纸回去洗练再画即可。

闵英智听不懂,但感觉很深奥的样子。

之后她们又去买了朱砂,见丰登只要这两样,闵英智忍不住问:“这就够了吗?要不要给你买点别的?公鸡血黑狗血之类的?”

丰登摇摇头,她的小脸皱成一团,解释道:“我们跟其它家……不一样,样样都不一样。”

她说得很模糊,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组织不好语言,可闵英智神奇地听懂了:“就跟中餐和西餐一样,虽然都能吃,但做法体系完全不同,是吗?”

丰登点点头又摇摇头:“比他们厉害……得多。”

这个闵英智信,丰登才三岁,今天局里来的外援看着虽然也年轻,但少说也有二十四五六。

回到家后,闵英杰得知丰登要画符也跑来围观,除了老大还没下班外,两姐妹一左一右跟护法似的,都等着小光头带她们见见世面。

闵英杰问:“不用摆张桌子铺条黄布吗?焚香沐浴请神上身呢?”

丰登像模像样地走到椅子旁边,手脚并用爬上去,本来她是想坐的,可这张椅子平时是老大在用,老大身高一米八七,丰登坐上去连个头皮都露不出来,所以她爬上去后甩掉两只小布鞋,穿着袜子站在上面。

小大师外表看起来严肃得很,道袍布鞋搭配小光头,却穿着一双印了圆滚滚Q版小青蛙的袜子。

毛笔用的是老大笔山上的中狼毫,握在丰登手里像模像样,她面前的黄纸是闵英智帮忙裁的,墨是闵英杰给磨的,派头十足。

丰登抬起手,她年纪虽小,握起毛笔手腕却极稳,下笔更是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不知是否是错觉,丰登提笔在黄纸上落字的一瞬间,闵英智跟闵英杰都感觉书房内的空气变得更加清新怡人,令人精神一震。

重案组一共有七个人,但丰登总共画了十张护身符,闵英杰接过自己那张时,表情都是错愕的。

说实话她对小光头态度不算好,一直不冷不热不搭理,没想到护身符还有她的份儿。

丰登将护身符叠成了小青蛙,闵英智收起来时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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