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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不该在公主面前表现得太聪明,真正的聪明是恰到好处,既不愚蠢得令公主厌烦,又能作为绿叶很好地衬托公主的聪慧,这并不难,她可以做到。

但纳兰氏一朝跌入谷底,作为纳兰氏女郎,她还是得恰当地表露一些坠落后对巨大落差的不适应,不能像杨矢那般逢迎,否则会落入下乘。

她希望能借由公主平步青云,成为公主不可或缺的重要心腹,绝不能是可有可无的小把件。

宗室郡主也好,武将千金也好,她们都不如她聪明,而杨家那位男郎,纳兰茗连把他当对手的兴趣都没有。

“茗娘,还没睡吗?”

沉思中的纳兰茗抬起头,看见了端来热汤的母亲,她习惯性地露出乖巧的笑容:“阿娘,你怎么也没睡?”

“怕你受惊,今儿你回来得晚,我和你祖母她们一直提心吊胆的。”

母亲说着,温柔地抚摸纳兰茗的肩头,让她喝了安神汤好好休息。

纳兰茗知道,比起想要振兴家族的其它人,母亲更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最好寻个好郎君,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手眼通天的纳兰氏一朝倒塌,再如何强权得势,皇帝要他们死,依旧易如反掌,父亲叔伯及兄弟们被流放令母亲吓坏了,她不再渴望富贵,只想留在身边的孩子平安。

但自己肯定是要辜负这份慈母心肠了,因为眼下的处境,无论去到哪里她们都不可能平安,只有尽力往上爬,掌握能保护自己的力量,才有安稳入眠的一日。

或许……纳兰茗依偎在母亲怀中,享受着与母亲的温存。

她想她真的是个极坏极坏的人,父亲与兄长的离开,她只短暂地难过了一下下,就为能够独占母亲感到快乐。从前母亲总忙于照料父亲,为兄长打点日常,一颗心大半倾斜在他们身上,只给自己一小部分。

但现在,全都属于她了。

谁说纳兰氏东山再起不能?若纳兰氏依旧如日中天,她才没有这样的好时机呢。

血液好像被在燃烧一样,滚烫地在皮肤表层下流动,纳兰茗知道这是野心,她告诉自己得更加谨慎仔细,不要表现得过于功利,宫中处处是人精,一旦被发现,她很可能会从公主伴读中被剔除。

……

自己给自己做了大半夜心理疏导,并自认为准备地毫无缺漏的纳兰女郎,次日上午课业刚结束便傻了眼。

因为按照时间,今日下午便无需在上书房待着,而是要习武了。

纳兰家的女郎并不擅长骑射,于是从来只做第一不当第二的纳兰茗,直接垫底排到第五。

刘敬诺见她一脸脆弱,隐有破碎之感,安慰道:“别难过,再差也是前五名呢。”

纳兰茗:……

陶澜笑话她道:“往常狩猎日,你们纳兰氏的女郎都躲在营帐内不出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今日负责教授武艺的还正好是刘将军,他自从西北归来,便领了禁军统领一职,可能是因为有个泼猴般的娃,刘将军也是所有负责教课的武将中,最不反对公主舞枪弄剑的一个。

本来他也想把女儿养得娇娇软软,一辈子快快乐乐,奈何西北民风彪悍,刘敬诺出门玩可没小孩让着她,刘将军又不能打上门去,他顶多是揍小孩们的爹,可揍得多了人家便不让小孩跟刘敬诺玩。将军夫人刘棠实在看不下去,不带一个脏字的将刘将军狠骂一通,自那之后,刘将军便开始教刘敬诺习武。

直接导致刘敬诺在西北娃圈打败天下无敌手,遇事全靠拳头解决,要是拳头解决不了,那就用刀。

对刘敬诺来说,练武射箭就跟呼吸喝水一样简单,念书背诗等于要她小命。

昨日陶澜还笑话刘敬诺异想天开,今儿个叹为观止,心想刘敬诺那荒谬的心愿不会真的成为现实吧?那、那……自己岂不是要输给她?!

她已经是宗室郡主了,再封也封不到哪儿去,而且还没实权,郡主的荣光现在有,但等她父王死了,谁还管她一个宗室郡主的死活啊,过得肯定是比普通人好,可想跟现在一样一呼百应那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等刘敬诺当上了大将军,还要来嘲笑自己呢。

一想到这种画面,郡主脸都绿了,她感觉自己也得定个小目标,至少不能输给刘敬诺。

从头到尾都没能一鸣惊人的杨矢此时不是很想说话。

文比不过纳兰茗,武比不过刘敬诺,身份又不如陶澜尊贵,请问他要怎样在四位伴读中脱颖而出,获取公主的青睐?

刘敬诺才没工夫管陶澜跟纳兰茗在想啥,她此时正两眼放光邀请公主跟她过过招。

论起习武时间,公主没有她长,但她爹却说公主于武道上极有天分,这让刘敬诺特别好奇,到底是怎么个有天分法?难道比自己还要强?

她特意捡了根木剑在手里,大方地对了了道:“公主放心,我用木剑,绝对不会伤到你的。”

了了就不是很懂她这种老娘第一老天第二的自信从何而来,于是她漫不经心地想,应该给这小孩一点颜色看看,享年还不到两位数呢就觉得自己能赢?

陶澜跟纳兰茗不由得对视一眼,对刘敬诺的胆识感到不可思议,那可是巍鈭公主……圣上最小也最看重的孩子,刘敬诺究竟是胆大还是缺心眼?

这个问题半柱香后有了答案,陶澜皱眉想,大意了,这刘敬诺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城府颇为深沉,兴许就是这样假装爽朗没心机的外表,才更显得花花肠子多。

纳兰茗也在想,刘敬诺好会演,表现得比自己还要自然,输的看不出一点伪装痕迹,好高明的奉承,连公主都挑不出问题来。

快听她在说什么!

“哇!公主你真的好厉害!连我哥都打不过我的!我爹说我是武学奇才呢!那公主岂不是比武学奇才还奇才?”

陶澜:真会拍啊。

纳兰茗:得好好学习一番。

杨矢:……糟了,感觉越来越没优势。

刘敬诺之所以完全没有表演痕迹,就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在表演,再怎么骨骼清奇她也只是个九岁小孩,要是输给她才丢人。

刘敬诺缠着了了再来一把,她从小就这样,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就想打败,之前横亘在她面前的一直是刘将军,但刘敬诺知道自己太小,等长大了她爹也不是她的对手,同龄人能打败她的还没出现过呢!

了了把玩着手中木剑,她说:“可以,但如果你输了,就要为我做事。”

刘敬诺拍拍胸脯:“行。”

不知道为什么,纳兰茗总觉得刘敬诺答应得太快。

第一把也就算了,这两人又打了两把,哪怕是对武学一窍不通的纳兰茗也看出来刘敬诺之前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公主当真天资绝佳。她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切勿心高气傲,同时也觉着那比试的两人身姿优美凌厉,自己应当也跟着学一学,即便没什么天赋,能够强身健体也是好事。

不然像她曾祖父那样,一生美名无数,老来却经受不住挫折,暴风骤雨一侵蚀直接中风就太惨了。

她想当寿终正寝的权臣,不想瘫倒在床连吃喝拉撒都得仰仗别人。

陶澜大概跟纳兰茗想到了一起去,两人看完比试,直接去问刘敬诺她是怎么练的武。

说起来,刘敬诺年纪比她俩都小,个头却比她俩都高,而且据本人所说,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真好啊,看来笨蛋都不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