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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从目前来看,帝王还是愿意给杨家面子的。

杨矢心知自己身负重任,他能打败其它兄弟被祖父选中入宫做伴读,除却聪慧稳重外,最重要的,是他的容貌在兄弟中生得最好,小小年纪已瞧得出日后的风华绝代,若能与小公主青梅竹马长大,不愁累积不了情谊。

他在府中亦是将祖母母亲等一众女眷哄得眉开眼笑,很得长辈欢心。前来上书房之前,杨矢还与宗室郡主陶澜拜见过帝王,帝王对他也很是和气,更何况杨矢今日还是有备而来。

“公主。”

放课后,杨矢主动与了了搭话,他从书袋中取出一物,笑着邀她同玩,“不知公主可有兴趣帮我一帮?前几日家父买了难人木回来,我如何也解不开。”

难人木就是八卦锁,一种很常见的民间玩具,种类繁多,小孩子一时半会还真难解开。

陶澜瞅了眼,不客气地笑道:“这难人木如此精巧,还不到巴掌大,恐怕不好买吧?”

言下之意便是杨矢刻意找话题接近公主,因为她们入宫前要搜身,一般人哪里敢携带外物进来,连笔墨纸砚用的都是宫中之物。

刘敬诺很感兴趣,她主动朝杨矢伸手:“给我看看。”

杨矢看了眼了了,递了过去,结果刘敬诺掰了半天,脑门儿都出汗了也没能拆开,她心大,挠挠头坦然道:“我就是对这些东西不擅长,这个哪里好玩了,公主不如我们去放纸鸢吧,再不然投壶!我准头可厉害了!”

她喜欢蹦蹦跳跳到处跑,反而对这种需要坐下来静心研究的玩意儿不感兴趣。

好好的难人木叫刘敬诺弄得乱七八糟,了了从刘敬诺手中接过,淡淡地问:“哪来的纸鸢?”

刘敬诺:“嘿嘿。”

她如同变戏法一般,把外衣一脱,这豪放的举动吓得陶澜跟纳兰茗都淡定不住,杨矢赶紧背身不看,刘敬诺奇道:“我里面还穿着呢。”

“那也不能如此失仪!”陶澜简直想跳起来,“你入宫之前,你家里人难道都没教过你规矩吗!”

刘敬诺一边从袖子里往外抽东西,一边回答:“教了啊,可是我记不住。”

她居然把好好的纸鸢给拆了,藏在衣袖里,风筝线则缠在腰上,至于纸鸢所要用到的竹骨,这奇葩跟负荆请罪般绑在背后。得亏她是公主伴读,出身不俗又年幼,搜身时没让她脱衣,否则根本带不进宫。

陶澜原本打算放课后同公主堂妹好好联络感情,最好是将小公主拉拢过来,没想到被刘敬诺乱拳打死老师傅,要说什么全给忘了。

别看刘敬诺拆难人木笨手笨脚,组装纸鸢却十足灵活,对此她还叹惋道:“可惜只能装得下这么一个,要是天气再冷点,还能多带一个。”

虽说帝王掌权后民风开放,女子不似从前受束缚,可像刘敬诺这样的着实少见,幸好上课的大人们已经走了,否则见着她这么个贵女当众脱衣,非晕死不可。

刘敬诺将纸鸢复原的同时,了了也将难人木全部拆开,又重新组装回去,她甚至都没怎么花心思,而是一直看着刘敬诺。

杨矢之前已将如何拆解难人木练得炉火纯青,没想到压根没有他表现的机会,到底年纪不大,一时有些懵圈,不知该作何反应。

刘敬诺拎起自己的老鹰纸鸢,兴高采烈对了了道:“公主,今天风还蛮大的,咱们出去玩吧!”

一上去的之乎者也快把她的大脑听混沌了,迫切需要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了了还真就没拒绝。

万姑姑在上书房外看得欲言又止,陶澜有些气恼刘敬诺抢先自己一步,她几次三番想与堂妹说话都没机会,因此也牢牢跟着,随时寻找契机。

杨矢不愿落于人后,同样跟着出去了,只有纳兰茗还坐在原地,上书房内没人后,她伸手捡起被随意放在桌上的难人木,自己动手拆了一回。

曾祖父得势时,家中姐妹不被允许碰这些玩物丧志之物。纳兰珊在朝堂上为帝王效力,看似忠心不二,实际上并不服气,对待女眷要求格外严格,只许她们读女德,生怕养出第二个姚皇。

因是头一回玩,纳兰茗还有些不得要领,但没用多久她便弄明白了,不仅将难人木拆了个零落,还如同了了那般又被装了回去。

说实话,纳兰氏一朝落魄,日子与从前简直有如天壤之别,可纳兰茗没觉得哪里不好,顶多是吃穿差了些,从前吃穿是很好的,但却被管得那样严,如今衣食住行是差了许多,可再出门,也不会被家法打断腿。

曾祖母与祖母她们觉着从高门贵妇沦落十分羞耻,纳兰茗却不然,她还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家里男丁遭了殃,她和姐妹们却因此得到了露头机会,谁说这不算祸福相生呢。

不过这样的话她连亲娘亲爹都不敢说,顶多在自己心里想想,入了宫还要装出一副黯然神伤之色。

其实,她也没放过纸鸢来着。

纳兰茗轻轻将难人木放回原处,她告诉自己得抓住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否则她的人生仍然要掌控在他人手中。

外头刘敬诺正绘声绘色同公主郡主讲述自己跟随父亲镇守西北的见闻,她描绘的大漠长河黄沙落日,是陶澜只是书中读过的,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亲眼所见,终究难有感悟。

不知为何,她就是看刘敬诺很不顺眼,于是刺了对方一句:“有什么好得意的,西北苦寒荒芜,哪有京城这样多的好东西,真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说什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忒地粗俗,用膳自然是要优雅端方,像那种毫无礼仪可言的吃法,同牲口有何区别?

但她乃宗室郡主,过于粗鲁的话说不出口,怎么说她与刘敬诺之间也无深仇大恨,首次见面便口无遮拦,太过失礼。

刘敬诺不以为然道:“京城有京城的好,西北有西北的好,可惜我爹暗伤颇多,只能回京休养,不知道我长大后能不能也去镇守西北。”

陶澜被她逗乐了,觉着这真是个傻丫头,指着她笑道:“一张嘴净胡说!再过几年你都该说亲了,常年在那黄沙漫天之地待着,得糙成什么样子呀,你爹是为你好,才带你回京呢。”

刘敬诺拽着手中的风筝线,反驳道:“我才不说亲呢,我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