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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瑾不敢轻敌,提起一百二十个心应付,在了了的刀向他砍来时,他以一记反手刀格开她的手腕,重击她小臂上的穴位,迫使她松手放刀。

眼见那把长刀自少年手中松离并飞出老远,越人瑾放声大笑:“这是我自创的反手修罗刀!从未有哪个人能令我使出来过,今日与你一比,着实痛快淋漓!”

叶挽恨恨地抓紧了手边瓦块,要不是她丢不了那么远,真想砸越人瑾个满头包。

刚才这两人打得眼花缭乱,快得叶挽以肉眼都无法捕捉,只知道了了的刀被打飞,她怎能不着急?

越人瑾如此狂放豪爽,在叶挽看来,纯粹就是上位者的傲慢,他一开始跟了了比试时,可不曾这样轻松。不就是看了了的刀离了手,才这样笑?

叶挽现在看越人瑾哪哪儿不顺眼,越人瑾这副姿态,在她看来就是纯粹的小人得志,让她很想给他来一把掌。

一般情况下,刀已脱手,便该认输了,越人瑾豪爽不羁,从不落井下石,与他比武输了的人大多都是心服口服,但了了不一样。

她不会为外界的任何因素所干扰,越人瑾就是笑破了肚皮,也不能令她有一丝动容。

面具没有遮挡住的眉眼冷若冰霜,指缝间似有点点红色缠绕,没等越人瑾意识到,背部便陡然遭到重击,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发现那把被击飞的长刀,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身后,刀柄上的红线已散开,一头没入刀脊,另一头正在了了指间。

越人瑾击飞长刀所用的内力,恰好是长刀回旋时重击他脊背的力道,这也是为何他没有察觉,因为两股真气本为同源。

红线在了了指尖缠绕,长刀倏然入手,刀柄再一次被她握在手中。

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不曾嘲笑不曾鄙夷,冷淡地好像越人瑾根本不配她赐予眼神。

这次比武,了了连银针都没有用。

令越人瑾更震惊的还在后头,方才了了明明可以控制长刀直接杀了他,但却只用刀柄击中他后背,给了越人瑾喘息的时间。

越人瑾握紧手中修罗刀,正要硬扛接下来的攻击,谁知下一秒,他竟发现,对方用的是修罗刀法!

只有十八招的修罗刀法,每一招对应的都是一层地狱,这套刀法,是越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越人瑾所自创的反手修罗刀,也是在这十八招刀法的基础上变化而来。

为了练修罗刀,只有越人瑾自己知道,从小到大,他是如何勤奋刻苦。

这十八招刀法,他将近而立才彻底学会,可这少年,仅仅是看了他用了几招,便能全部使出来!若只是照葫芦画瓢,越人瑾兴许不会惊讶,但她的修罗刀,显然有她自己的理解与感悟在其中。

如果说越人瑾的修罗刀,是人借用了修罗之力,能够毁天灭地,那么少年便是修罗本身。

越人瑾纵横江湖数十载,打赢过许多次,也输过许多次,却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样颓唐,输掉的不仅仅是刀法,还有他的自信与尊严。

这一次,换越人瑾的宝刀被击飞,一根红线迅疾而出,缠住刀柄,下一秒修罗刀便落入了了之手。

她收起红线,打量一番,将刀丢到越人瑾脚下,轻描淡写道:“不过尔尔。”

随即,了了竟收回长刀,再不看越人瑾一眼,转身朝善兴寺内走去了。

屋顶上的叶挽看完了这场比武的全程,整座善兴寺被蔓延的刀气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得亏她坐的这地方是白空空找的,周遭屋顶到处是洞,惟独她这块还算安全。

恐怕僧人们回来,也没法再重振善兴寺了,这里虽不算废墟,但比起废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越人瑾伤了心气,连自己前来善兴寺的目的都忘了,眼见了了的背影即将消失,他沙哑着声音叫她:“等一等!”

“你,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动了下,头也没回往后抛了个什么东西,越人瑾用双手接住,发现这是颗小小的棕色的圆形果子,他认得这是无患子。

就这么输了,输得太快,太没有尊严,这岂止是技不如人,简直是重塑了越人瑾的世界观。他捏着这颗小小的果子,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练武这么多年,最终输给一个少年,难道是自己天生便不适合拿刀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素来爱挂在嘴边,可当这八个字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越人瑾才发现是如此难以接受。

他呆滞地在善兴寺门口跪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山脚下的僧人们回来,发现整座善兴寺已无法住人,不知是经历了怎样一场大战,寺庙里连堵还算完整的墙都找不着,尤其是那几座金佛,竟然通通不见了!

这可是数百斤重的金佛啊!

僧人们想方设法要回来,金佛是主要原因,哪怕没了善兴寺,只要金佛还在,他们就是还俗,也依旧能过上好日子。

结果别说金佛,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全让人搬走了,只剩下那棵承载了无数人欲望的许愿树完好无损,地面上飘落着少量佛牌及红布,空空如也的大雄宝殿似乎在嘲笑着虔诚许愿的人。

“越大侠,越大侠!”

他们在山下足足等了五天五夜才敢回来,越大侠怎么还在?瞧这身上脏的,神情又如此恍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越人瑾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生平头一次吃这样大的瘪,了了若对他喊打喊杀,他心中还舒服些,偏偏她完全不将他当回事,精准地摧毁了越人瑾的傲慢,连家传的修罗刀,她都不屑于当作战利品取走,就这样丢在他脚下。

这也是生平第一次,越人瑾兴起了回家的想法。

他开始思念那个有着温柔妻子可爱女儿的温馨小家,在外受了无法愈合的伤,越人瑾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回家。

他想马上就见到六娘与秀秀,他太思念她们了。

“越大侠……”

一个僧人想要搀扶越人瑾却被他格开,只听见这位名震江湖的刀客嘴里喃喃着两个人名,随后便一瘸一拐向山下走去,旁人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

“越大侠!你好歹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把善兴寺破坏成了这样?!”

越人瑾停下脚步,用毫无起伏的颓丧声音回答:“……无患子。”

说完,他再不停留,他已归心似箭。

早将金佛转移的夏娃与白空空依旧在吵吵闹闹中完成了分赃,善兴寺没了,那些被寺庙救济的孩子无处可去,白空空暗中接手了济世堂,继续养着里面的小女孩们。

但她的养育方式,可跟以前善兴寺的理念不一样,更跟在济世堂中照顾孩子的人不一样。

照顾孩子的人,大多是善兴寺在附近村子里雇的,无相和尚虽沽名钓誉,济世堂的孩子们日子过得也不算顶好,却是真的活了下来。

白空空花了钱,就得她说了算,不动明王是怎么养她的,她便怎么要求济世堂的孩子,连原本在这里做活的村里人也悉数被她撵走,只留下几个手脚麻利又不会唠叨的女人。

“你这是要留下来?”叶挽问。

“当然不。”白空空觉得她问了句废话,“我还要继续找药活命呢,谁有功夫留下来管她们,我出钱还不够?”

这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因为这些孩子最大的也才十二三岁,最小的甚至刚刚出生,就今儿早上,还有人把刚出生的小女婴丢在济世堂门口呢。

“善兴寺没了的消息早已传遍武林,他们竟还敢这样做,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白空空冷笑不已,“今儿晚上,我就叫这家人好好见一回鬼。”

丢来的小女婴她留下了,但她既然帮忙养了孩子,尽了母父的职责,是不是该给她点报酬?

白空空不要钱也不要名,她只要被遗弃女婴家里所有男人的二两肉,这不算过分吧?

夏娃嘻嘻笑:“放心吧,路线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有之前的,也都一并补上吧?”

白空空立马扭头看向了了:“我一个人累死了也割不完,你得帮忙。”

了了拒绝,白空空怒道:“你现在乐死了,天下第一跟天下第三全败在你手上,如今谁人不知你无患子的大名,这是你欠我的!”

了了淡道:“待你恢复,我自将内力归还。”

气得白空空怒拍茶几:“我说的是这个吗!已经送出去的还了我也不要!你明知道那些人都管我叫白日鬼,却给自己取个无患子的外号!”

她又不是傻子,打小跟在姨母身边,药理也是很通的好不好,无患子又名鬼见愁,请问这个“鬼”,是不是白日鬼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