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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像萝卜,但比萝卜黑,表面坑洼不平,大小也不均匀,甚至还沾了些不知从哪儿来的泥巴,胡大将军就觉得吧,这玩意儿卫刺史是从哪儿淘来的?将士们平日里虽也吃粗米糙面,却不会随便什么都往嘴里送,卫刺史送来的这东西能吃么?

虽说卫刺史要以他之名犒赏三军,可胡大将军不愿将士们吃了这样的食物埋怨自己,于是在派人宣布时,便将功劳给了卫刺史。

负责送菜的车夫也负责做饭,胡大将军怕他们人手不够,便让军中伙头兵跟着打下手,那边热火朝天支起了大锅,可仅过了半个多时辰,伙头营那边便闹开了,几个伍长推推搡搡进了大将军的营帐,胡大将军一看,他们都臭着一张脸,似是遇到了什么坏事,便问:“发生了何事?”

他的副将在边上皱着眉:“军中不许无故喧哗,今日你们若不说出个好歹,便自行下去领罚!”

其中一个中等个头的伍长没憋住,满脸写着晦气:“大将军!您不知道,那几个车夫,他、他们是女人!咱们军营里怎么能进来女人?这仗还没打,风水就要被她们败坏光了!”

卫刺史听了,肩膀轻轻一抖,他身侧的老婆子笑吟吟没说话,胡大将军则皱眉道:“什么?那几个车夫是女人?”

他完全没注意到这回事,主要是卫刺史带来的这批人,个头比他的兵还高,穿得也不是女子衣裙,谁能看得出是女人?

“卫刺史,你这是何意?”

要是可以,卫刺史愿意跟胡大将军把酒言欢,因为他也觉得让女人进军营不吉利,可惜现在哪里有他说话的份,所以只能干笑:“大将军何出此言呐?女人难道就不是咱们大右的子民了?要是没有女人,哪里有家,哪里有国?”

胡大将军听了他这番话,顿觉匪夷所思:“没有女人,自有男儿保家卫国!”

老婆子呵呵一笑:“想必大将军是从亲爹皮燕子里生出来的,否则怎地阳刚之气如此浓烈,都把老婆子我给熏住了。”

卫刺史眼看不妙,火速打圆场:“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我家这位嬷嬷呀,就是心直口快,其实她没恶意,大将军您想啊,咱们男人都是女人生的,是不是该对女人友善点?怎能她们进了军营,就是不吉利呢?”

胡大将军脸色一沉,正要开口,老婆子问:“大将军,我听说你们军中还有营伎,不知是真是假?”

卫刺史差点哭出声,两方人数悬殊,自己这边势单力薄,人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够把咱淹死了,您老人家能不能收敛点?别捋老虎须子?

乸婆素来喜爱追求刺激,她都活到这岁数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便笑得很是和蔼,对胡大将军及那几个伍长道:“嗨,早知道女人进军营这么晦气,大将军你带着手下回家多好呀,以后这军营就只招女人,再平叛时,直接让女人打头阵,让她们把晦气传给敌人……老婆子没读过什么书,兵法里是不是管这个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眼看胡大将军手都握到了刀柄上,卫刺史生怕下一秒血溅当场——别误会,他不是担心乸婆被人砍了,这老太婆一张嘴跟淬了毒一样,一百句话都没一句好话,实在是欠砍,要是可以,卫刺史也很想砍她一刀,他主要是为胡大将军着想,要是乸婆在这把胡大将军给毒死了,他还怎么活着回去呀!

这次他可是带着主子的任务来的!

于是卫刺史又使出了他那鬼哭狼嚎的绝招,扑通跪地,抱住胡大将军的腿开始哭诉,哭自己自幼死了娘没了爹,全靠乸婆照顾长大,乸婆对他恩重如山,她性格率直不知收敛,刀子嘴豆腐心,真的不是坏人呀!

胡大将军被他烦得要命,很想一脚把卫刺史踹出去,然此人是正三品朝廷大员,哪怕自己官儿比他大,也不能羞辱于人。

有卫刺史这等为了活命不要脸皮的人从中斡旋,胡大将军总算是饶了乸婆一命,他勒令卫刺史将外面的女人全都送走,话没说完呢,外头传来一阵嘘声,动静还挺大,乸婆背着手率先走出去,卫刺史怕她出去找事,连忙去追,于是胡大将军及其它人也一并跟上。

这一出营帐,可了不得,四名伙头兵跟粽子似的被人捆起来扔在脚下,宛如叠罗汉般一个接一个,而将他们捆起来的女人正抬起腿踩在最上面那人的心口,土匪般质问:“你他爹的服不服,啊?服不服?不服老娘阉了你!”

她手里握着把乌黑锃亮的菜刀,跟耍把戏般在虎口处打转,看得人心惊肉跳,总感觉下一秒会砍到手指。

伙头兵们也是能上阵杀敌的,绝对称得上一句孔武有力,可现在他们却被人踩在脚下,还大声喊着服服服,胡大将军的老脸都被丢尽了!

“嗨呀。”卫刺史拍了下手,诚恳地对胡大将军道:“大将军莫要见怪,我们襄州啊,穷!家家户户拼死拼活干一年,也就刨点能填饱肚子的食,甭管是九十九的大娘,还是刚会走的小孩,那都得干活,不干活没法吃啊,所以襄州的女人,未免彪悍一点,还请大将军见谅、见谅哈。”

胡大将军看着那女人一只脚踩得四个男人动弹不得,还毫无羞耻心地拿着菜刀对准人家裤裆处瞄准,似是在找方便下手的角度,他沉默了。

这叫彪悍“一点”?就“一点”?

卫刺史不敢说啥,他哪里敢说话,他就是整个襄州地位最低的那一个,只能用眼神疯狂暗示乸婆,求她赶紧收了神通。

乸婆摆摆手:“石头,干嘛呢?咱们是来做饭的,不是来打架的,别欺负人。”

石头把踩人的腿收回来,一脸无趣:“除了嘴厉害,其它一无是处,有这样的军队,我们大右可能要完蛋了。”

胡大将军怒道:“口无遮拦!竖子猖狂!”

石头看他这副模样,上下打量一番,挑衅道:“是不是大话,你敢来试试吗?你要是打得过我,我就承认你厉害。”

这话一说出来,胡大将军进退两难,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跟女人一般计较?更别说这女子一看便年纪尚幼,他都能做她的祖父了,输了丢人,赢了便是以大欺小。

乸婆见状,和和气气笑呵呵道:“石头休得无礼,大将军啊,您看要不这样,您跟我比吧,我这岁数正合适。”

胡大将军:……

打老人也不会显得有男子气概好吗?

卫刺史总不能真看着他们打起来,这老太婆不大能打架,但阴着呢,这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在主子手底下他都苟了两年,总不能今儿在这被踏成肉泥吧?

在卫刺史锲而不舍的劝慰下,双方终于各退一步,胡大将军不再追究他带女人进军营一事,乸婆则示意众人继续,但不要伙头兵帮忙了,她们自己干。

胡大将军一开始对车上的菜不以为然,直到香味儿止不住往外冒,这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香得他坐立难安,自大外孙死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有食欲。

土豆咖喱鸡,青椒小炒肉,沸腾鱼加红薯焖饭,谁吃谁知道。

虽然还未与名叫樊珈的姑娘见过面,但在乸婆心里,樊珈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生孙女儿,怎么会有姑娘这么会做饭,还这么大方,方子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胡大将军一气干了三大碗,肚皮撑得溜圆,卫刺史还带来了酒,据说比大右所有的酒都烈,胡大将军不以为然,能有多烈?他长到这个岁数,喝酒那跟喝水一样!

他是不知道,古代生产水平低,酿出来的酒度数并不算高,可樊珈从宠妃系统那里弄到了啤酒的方子,之后耍赖撒泼弄来了蒸馏之法,卫刺史带来的这一桶酒,说句夸张的,多喝两杯,直接酒精中毒嗝屁都不为过。

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酒香都令不擅饮酒的人昏昏欲醉。

扑通扑通再扑通,顷刻间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