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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溟看着他,视线再难以挪开。

床边高瘦的年轻男人喉结滑动,方才喝得那一杯冷茶不过杯水车薪,没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让火烧得更旺了。

所有明珠烛火悉数灭了,整个云遮峰陷入黑暗之中。

*

天色放晴,太阳出来了。

地面上厚厚一层白雪,太阳一照看起来更洁白了。

江与眠直到中午才醒过来,他有点头疼,抬起胳膊就要按一按,结果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昨晚的记忆太过模糊,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夜里他习惯穿上里衣,就和前世的睡衣一样,很少会这么睡。

床边放了身干净的衣物,他坐起来,看着叠好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不是他自己放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默默拿起衣服穿好,江与眠刚拿出件干净的外衣,房门就被叩响了。

“师尊。”裴溟在外面喊道。

江与眠定了定神,说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裴溟端了一碗茶走进里间,他脸上笑意如春风拂面,似是十分欢喜的模样,说:“师尊,这是醒酒茶,昨天喝了酒难免头疼。”

“嗯,先放在那里。”江与眠边穿外衣边说。

等他穿好后往桌前走,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昨晚是你扶我进来的?”

裴溟神色坦然,笑道:“是,师尊昨晚醉酒,一定要沐浴更衣,结果泡在浴桶里睡着了,我就扶师尊出来上了床。”

他如实说了出来,没有隐瞒。

而且他语气太过自然了,仿佛理应如此,没有任何需要避讳的地方,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江与眠也觉得没什么了。

都是男人,况且又是喝醉了的特殊情况,哪里来那么多扭捏羞涩。

待江与眠在外间洗漱过后,裴溟双手奉上茶,姿态恭敬小心,说道:“师尊喝茶。”

江与眠自是接过了。

裴溟笑意不减,眼尾眉梢都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堪称一脸的春色盎然。

他视线暗暗停留在江与眠唇上。

红而不媚俗,也不知是被亲了多久,透着种艳色。

江与眠又长得白皙,肤白唇红相映,眼尾也有一抹微红,像是因染上春色而被贬谪至凡尘的仙,偏偏他自己不知这份春情,还做着清冷疏离的神态。

裴溟想起昨晚的偷吻,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滋味。

和前世在揽仙台不同,他可以毫不掩饰恶念,肆意对江与眠做些淫ll亵之事。

所以只敢偷偷亲一会儿,再不敢做别的。

江与眠一无所知,他喝完茶后歇了一会儿,头疼果然减轻了许多。

“洺儿怎么样了?”他想起昨晚裴洺也喝了酒。

“还在睡。”

裴溟笑道,他早起就看过了,裴洺以前从来都没沾过酒,所以睡得久了些。

“嗯。”江与眠颔首道。

他看一眼笑得跟花一样的徒弟,心里还是很疑惑的,怎么又这么开心。

上次这样还是在太初城里,也不知道是碰见谁了。

徒弟的隐私他不好过问,想到太初城后江与眠说道:“这两天红莲那边怎么样了?”

裴溟已经开始学着帮林不觉打理一些弟子堂的事务,常在门派中走动,对一些事比他更了解。

“红莲师妹应该猜到了,听漾漾说她情绪不太好。”裴溟答道,又说:“昨日碰见方师叔,说神魂动不了,至于泥的来源追溯,是否能和常人一样活下去,还没有任何头绪。”

“方师叔说这几天想让红莲师妹去灵药峰小住几天,他好和其他师叔师伯察看情况,但他不知要怎么开口。”

“确实为难。”江与眠说道。

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是原来那个了,血肉之躯成了泥水所造的,都会接受不了。

喻红莲已经这样了,但是灵药峰的医修想弄清那具身躯的秘密,就得找上她,所以方亦清才会为难。

裴溟又说道:“东洲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段崧还没找到,太初城已经彻底散了,听人说城里大半房屋被毁,也有趁机发财的,揽走不少东西。”

“无定山庄也倒了,他们倒是比太初城的人好点,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也不好过,不是隐姓埋名就是避开人走。”

江与眠听着,想起日前去太初城和无定山庄时看到的景象。

两大宗门都建的恢弘气派,实力雄厚,半个月之前哪里会有人想到,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一天之内就彻底落败了。

太初城和无定山庄一倒,东洲势力重洗,其他洲域的门派就算没有插手其中的念头,也会密切关注。

两人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

裴溟将自己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江与眠,没多久就到了他值守弟子堂的时辰。

徒弟走了之后,江与眠宿醉后的酒意缓解了大半,他在房里待着没事,就去裴洺那边看了看。

裴洺醉狠了,到现在都没醒来。

他不放心,还探查了一番,发现真是睡着了才放心。

院子里昨晚的狼藉已经收拾好了,江与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裴溟酒量堪称惊人了,喝得比他还多都没醉。

或许体质不同,天赋也就不同,裴洺抿了一口就醉倒了,他俩还是孪生兄弟。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又回了房里。

书案上的笔墨已经许久没动了,江与眠偶尔才会在来了兴致的时候写字书画,对这方面,他并不如功法招式那样精通,堪堪过得去而已,所以兴趣不是很大。

不过他倒是挺喜欢看一些古籍的,或者是异宝录奇闻录这些。

书架上满满当当,江与眠站在书架前沉默许久,才抬手从最高处取下浮生梦。

从他穿书过来,就将这本书束之高阁,没有再翻看过。

那时他以为穿越到这里是一次重生,拥有了鲜活的生命,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他也不想和原主一样三番两次失去记忆。

如果他是夺舍而来的话,跟原主无比熟悉的君天莫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神魂有异。

而且他和这具身躯的契合度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这一点他以前意识到了,但从来都没有细想过,直接忽略了。

夺舍一事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说明他和原主的神魂同出一源,而这意味着,如果猜测正确的话,他就是这里的江与眠,那前世又是怎么回事。

江与眠缓缓翻开浮生梦。

*

裴溟一回到云遮峰就发现了不对,江与眠房门紧闭,从里面传来阵阵灵气震荡。

“哥哥。”

裴洺焦急地在江与眠门前转来转去,他这点修为在江与眠面前不够看的,所以无能为力。

好在江与眠把房间封了起来,灵气只在房里震荡汹涌,不会伤到外面的一草一木。

“你先回房,没事不要出来。”裴溟眉头紧锁。

裴洺的房间被下了结界,以防江与眠灵气外泄伤到他。

“师尊。”裴溟喊道。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答,而他也没有等,直接就开始动手,打算强闯进去。

看这动静,江与眠应该是行岔了功法,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了。

裴溟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走得时候还好好的,而且以江与眠通透的心志性情,竟然陷进了入魔的境地。

江与眠修为比他高出一个境界,这层屏障根本就打不破。

房里的气息越来越危险,甚至在攀升到顶峰之后逐渐萎靡起来,裴溟眼里血丝浮现,几乎红了眼,再顾不上其他,以血祭之术拼着重伤闯了进去。

房里的人双目紧闭,放在膝上的两手各自掐诀,显然是在练什么功法。

在江与眠气息减弱之后,裴溟上前打断了他功法的运转,同时施法护住了他心脉。

江与眠唇边不断溢血,身体微颤,却始终都无法醒来。

应该是被心魔魇住了。

裴溟在软塌前矮下身,单膝跪在地上,他喊道:“师尊。”

江与眠闭着眼,没有任何回答。

他抬手用衣袖帮江与眠擦去唇边的血,可怎么都擦不干净,血一直往外溢。

“师尊。”裴溟声音微哽,试图唤醒他。

可无论是打断功法运转,还是用清心术为他明心去障,都无法叫醒江与眠。

看来外力是没有用了。

眼前全是江与眠嘴边和身上的血,一片刺目的红,让裴溟几乎有眩晕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怕血。

涵虚洞天里被遗忘的记忆再次苏醒,是他两世都不愿面对的残忍事实,上一次江与眠浑身染血的时候是在死之前。

有水迹从他眼中不断滑落,视线里一片模糊,但眼前的血红始终不散。

“师尊。”裴溟哽咽着,但没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

他单膝跪在软塌上,挨着江与眠一侧腿,随后一手按在江与眠脑后轻轻往前推,两人额头紧贴。

裴溟想将灵识探入江与眠识海之中,但遭到了攻击。

这是每个修士潜意识里都会有的护身之法,识海是修士最为隐秘的地方,一旦被侵入很有可能会被他人主导思维想法,成为一具傀儡,所以天然就对一切外来的东西有着攻击性。

前世遭遇过许多折磨苦难,让裴溟心志更加坚韧,他忍着被攻击灵识的极度痛楚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