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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从允禵口中得知太多只有太后和允禵知道的真相,心情确实不怎么样,写了半下午的大字。

到了晚膳时候,两个人才坐在一块用膳。

耿舒宁抢先找了比较安全的话题,问胤禛,“老爷子叫太后自个儿选择,是想叫她去行宫,还是想叫她去皇陵啊?”

胤禛淡淡睨她一眼,“你那么聪明,在朕面前都能瞒天过海,你猜?”

耿舒宁赶紧低头喝绿豆汤,思忖片刻,才没事儿人一样,一本正经地分析。

“应该是想叫太后去行宫吧?”

“十四贝勒的提议作为备用选项,能叫太后有所忌惮,只要她想明白了,往后老老实实,十四贝勒的前程也不会受影响……这样也算是逼她全了今日在安佑宫说的慈母心肠,是也不是?”

康师父除了是个手段高超的皇帝之外,他的促狭和刻薄,在后世也留下了不少传说呢。

胤禛淡淡给她夹了一筷子素烧鹅,“再猜。”

耿舒宁低下头就着胤禛的筷子啊呜一口吃掉,鼓着脸儿瞪大了眼。

“老爷子想叫太后去皇陵?可这样一来,十四贝勒的前程不就葬送了吗?”

胤禛眉头微挑,“你知道关心老十四,怎么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朕,这会子被你气成什么样儿了。”

耿舒宁:“……我这是在做皇后预备役的功课呢,爷自个儿的弟弟,我一个女官关心得着吗?”

胤禛不置可否,却也跟她分说了康熙的想法。

“额娘去皇陵是去守乌库玛嬷的陵寝,算替老爷子尽孝,也是替允禵承担一半罪责,安佑宫之事不会再有任何人敢明着说。”

“老十四的罪责瞒不住,他被贬去皇陵,一则震慑朝堂,二则免了幽禁之苦。”

幽禁二字不只是关起来那么简单,这是对于谋逆的皇嗣除砍头外最重的惩罚,一家子都要受连累,永远低人一等。

去守皇陵已是极为严重的惩罚,不必再贬为庶人,更不会影响十四贝勒府的家眷。

在外人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施恩,也不会影响胤禛的名声。

耿舒宁听得直点头,“我懂我懂,这就叫遮羞布对吧?两人的罪名加在一起,去行宫就是降罪,去皇陵就是以孝补过。”

皇家人真会玩儿,反正只要大面上留不下记载就行了呗?

说完了太后和十四贝勒的事儿,耿舒宁怕他又要小心眼,咬咬牙,凑近胤禛小声讨饶。

“您可比我聪明多了,也该明白我的苦心才对呀!”

“事前您不知道我所为,气一阵儿就过去了,要是叫您提前知道,应或不应都是两难,我哪儿舍得呀!”

“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真的,您看我真诚的眼神,就饶我一次好不好?”

几句娇软话下来,胤禛面色虽没和缓,心窝子里因太后而起的悲凉和憋闷倒是轻了不少。

他轻哼了声,“你且反省着,过几日朕会好好检查你反省的结果!”

耿舒宁:“……”哦,这几天先养精蓄锐,做个好儿子模样出来是吧?

啧啧~

*

两人说话的功夫,梁九功也把康熙的意思传达到了长春仙馆内。

梁九功对太后很客气,“主子请太后娘娘仔细思量,还叫奴才带句话给太后娘娘。”

“主子说,他给十四贝勒的前程,自十四贝勒六岁可策马,十岁智斗北蒙台吉时就已经定下了,并不在京中,只因当时十四贝勒还小,也怕端和帝多想,才未曾言明。”

直到梁九功离开,太后始终未发一言,也看不出信与不信。

她脑海中始终印刻着那条巨大的恶龙,那狰狞的黑连恨意都遮住了,叫她眸底只剩空洞。

但只过去三日,太后就叫看守的武嬷嬷传了话出来。

她要跟允禵一起去皇陵。

她自来很会忖度康熙的心思,叫武嬷嬷递了个请罪折子至畅春园。

折子里字字句句都是悔意,道往事不可追,覆水亦难收,实在没颜面继续待在圆明园,知道会叫皇上心窝子里那根刺扎得更深。

她愿意一辈子为孝庄皇后守陵。

在此之前,她自请住到十四贝勒府,与孙子孙女告别,尽一尽做玛嬷的责任,也算是安两个儿子的心。

康熙没拒绝,“叫人送太后去十四府上吧,我瞧着十四快把自己折腾病了,在他自己府上,也叫娘俩好好聊聊。”

梁九功问:“可要跟万岁爷说一声?”

康熙摇头,“不必,左右他们娘俩也没什么母子缘,不必再叫老四为难了,他这几日也是煎熬。”

如今的局面,说怪太后,实则也是提前窥探天命才生出了妄念。

怪胤禛不是个会剖白心肠的?他被推来推去也与祖宗礼法有关,已经不知道谁的错更大。

只能说这就是皇家。

就此叫母子兄弟分开,时间久了,说不定还能念点子情分,好歹不至于丢了性命。

人年纪一大心肠就软,康熙又吩咐,叫人将慈宁宫库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叫太后一并带去允禵府上。

如此允禵不在府里,他的家眷也不至于过得太过艰难。

*

太后并不意外康熙如此吩咐。

她那封请罪折子送上去,就猜到老爷子会圆了她这份体面。

她的东西给胤禛,胤禛不稀罕,她自个儿也膈应。

给允禵的子嗣,也算对得起允禵闯园子的孝心。

直到太后离开圆明园,九洲清晏都一直很安静。

耿舒宁陪着胤禛批折子,自个儿在一旁做封后大典后的计划书。

因为太后一直折腾,先前打仗的功劳已经分封下去了,三宫秀女的封赏还没办呢。

拖了一阵子,耿舒宁干脆吹了吹枕头风,叫胤禛压后一些,叫这封赏当作她封后的三把火之一。

封赏容易,要全面推广新选秀,并且在整个大清都形成良好的影响力,要做的事情不少。

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苏培盛始终没将太后出园子的消息禀报上来。

直到晚膳后,苏培盛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这才佯装刚得到消息,准备近前禀报。

他刚到大殿门口,后背猛地被人撞了一下,差点一脑袋扎进殿内,脸着地。

回过头见是赵松,苏培盛一巴掌就拍到他脑门上。

“赶着去投胎啊!惊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能赔!”

却不料,寻常挨惯了的巴掌,叫赵松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他紧紧抓着干爹的衣角,抖着嗓音道:“太,太后薨逝了!”

苏培盛大惊:“什么?!”

怎么可能!

上午他远远带着人去看,太后明明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