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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青垂眸,没有说话。

三人沉默一阵,郭升荣站起来道:“走吧,我亲自提审郭营长的家属。”

三人一同往军营一处丛丛铁门的地方走去,到达边防军事审讯室里后,黎曼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郭升荣递给廖政委一个眼色,廖政委去隔壁审问罗营长,陈胜青则留在这里,看郭升荣审问。

郭升荣坐在黎曼对面,看着眼前长相穿着气质各方面都比其他女人漂亮的女人,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道:“黎曼,不,周雪,你在罗营长身边潜伏多年,究竟有什么任务?”

黎曼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在郭升荣来之前就受过拷问,可是嘴闭得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她冷冷道:“郭团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郭升荣也不急,“当初罗营长是在沪市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被人偷东西的你,你们俩因此结缘,后来结为夫妻。你告诉罗营长,你出身在江南某个水乡小镇,罗营长要娶你之时,组织层层审核你的身份,的确没有问题。不过......”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那户人家的确有个女儿叫黎曼,长得跟你有几分相似,离奇的是,在你跟罗营长结婚之前,黎曼的双亲离奇死亡,房子也莫名着火,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下。你为了冒充黎曼下了黑手,以为把他们都杀光,烧光,一了百了,殊不知,那场火灾,有目击证人。”

不可能!黎曼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当初她下手明明就很干净,而且黎家周围明明无人居住,这郭升荣分明是在诈她。

然而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的瞳孔收缩,双手无意识的抓紧,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郭升荣目光如炬道:“说吧,你的上级是谁,你跟谁在联络,你在罗进身边潜伏了近五年,究竟想干什么?只要你坦白从宽,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周雪冷笑:“你觉得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郭升荣不予知否的瞥了一眼陈胜青,“我再问你一次......”

“你问我多少次,我都不知道。”

“是吗?那罗营长也不知道吗?”陈胜青忽然发问。

周雪沉默一阵,“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胜青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们结婚五年了,哪怕你们没有孩子,罗进一直都视你为宝贝,捧着爱着你,你哪怕是跟木头,也该对他有几分情吧。你忍心看着他因为你而死?”

周雪还是那句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郭升荣没了耐心:“你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是干侦察兵出身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你不说是吧,那我就从他的嘴里撬,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妻嘴能硬到什么时候!”

郭升荣站起身,气哼哼的走到隔壁去,不多时就响起了罗进的惨叫声。

周雪听得咬紧了牙关,没有吭声。

陈胜青则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的转着一只钢笔说:“你是间谍出身,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有很多种酷刑,能把一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却又意识清醒的感受到酷刑折磨。罗营长多好的一个人啊,我听说他经常给你端水洗脚,给你提前暖好被窝,让你睡觉舒服些,你半夜发烧,他不顾自己受伤,背着你一瘸一拐的往医院里走,知道你不喜欢洗衣做饭,这些活儿,他全包了......”

从前过往在脑海里一一浮现,隔壁罗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周雪泪如雨下,“别说了,你别说了。”

陈胜青哪会停止,依旧不疾不徐道:“周雪,你不跟罗进生孩子,是怕跟他生了孩子,会舍不得他跟孩子,从而让你忘记自己的任务,还是怕给罗进带来杀身之祸?可惜啊,你再不说,罗进就会被活活折磨致死。”

周雪还是咬着牙,什么都不说,只是脸上的眼泪越流越多。

陈胜青也不着急,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在桌子上敲着,像敲在周雪的心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进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同时隔壁传来郭升荣的叹气声音:“真是晦气。”然后再没了动静。

周雪一下慌了,“罗进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陈胜青老神在在的坐在她面前,没有动弹。

“我问你们把罗进怎么了?!”周雪几近癫狂的质问。

“想知道啊?”陈胜青把钢笔盖子扒开,拿出一张白纸,“说说你的任务,说完了,兴许你能见到你的丈夫。”

‘丈夫’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周雪像是忽然被抽去了精气神,萎靡的垂下下脑袋,眼泪滴滴往下流,“我说。”

当陈胜青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二点钟了。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中旬,边疆已经开始下雪。

陈胜青顶着风雨进到屋里,原本以为家里会冷冰冰的,没想到进屋就感觉到屋里的火墙都被烧热,屋里热乎乎的一片。

客厅还点着一盏小油灯,应该是怕他太晚回来,看不到家里的摆设,撞到桌子上。

他轻手轻脚的进到屋子里,原本打算就这么凑合着,躺在杨秋瑾的身边睡下得了。

谁知道他走进屋里,杨秋瑾就醒了,问他:“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没?”

陈胜青道:“没,忙了一下午。”

“你得有多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呀。”杨秋瑾从被窝里爬起来,打亮一把手电筒穿衣服,看见他脸上的疲惫神色,心软道:“外面很冷吧,你在这里躺着别动,我去给你烧点热水烫烫脚,再给你做点饭吃。”

陈胜青没有拒绝,“不用太麻烦,随便做点东西吃就行了。”

“那给你做盘拉条子吧。”

“行。”

知道边疆的冬季跟老家不同,从入冬开始,杨秋瑾夜里蜂窝煤炉就一直是半封的状态,炉子里多放两块蜂窝煤,上面再坐一锅水,能烧到天亮,水还是热乎着。

杨秋瑾先把热水倒进洗脚盆里,试了一下温度,这才端给陈胜青,让他洗脸烫脚。

接着又回到厨房,手脚麻利的和面揉面,拉面条,水开下面条的时候,还不忘放一把冬白菜叶子进锅里,最后再把晚上特意给他留得辣子炒鸡,一盘炒酸菜混合在面条里,一份酸辣诱人,色泽红亮的辣炒鸡拉面子就好了。

陈胜青烫完脚,又稀里呼噜吃完一大碗面条,只觉得浑身舒服的直冒热汗,“还是家里好啊。”

杨秋瑾把碗收进厨房洗干净再回来,看他已经把洗脚水倒了,躺在炕床里面,她把外套脱了,躺在他身边问:“今天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审讯了罗营长和她家属。”陈胜青把她搂在怀里,细心的给她掖好被子,“石芳芳的钱,果然是从黎曼手里拿得,黎曼让她再家属院跟其他军嫂打好关系,从她们丈夫嘴里打听我们边防部各地哨口所在位置及边防哨口人数,好让苏国间谍采取大规模的行动。”

“难怪石芳芳有钱买手表和自行车。”杨秋瑾恍然大悟,“可是黎曼都嫁给了罗营长五年了,她不该只有这个任务,应该还有其他任务吧?罗营长就没给她透点风声?”

“罗进这个人,既聪明又糊涂,他对黎曼的感情是真的,他不相信黎曼是间谍,又时刻提防着她,没有向她吐露过关于我部任何事情。黎曼的上级看她这么多年,没有带回去有用的消息,对她施压,她出于无奈之下,这才找到石芳芳四处撒网。哪知道石芳芳跟纪明辰闹离婚无果,带着孩子逃苏,把她牵连了进去。”

“那罗营长该怎么宣判?”

“罗进对黎曼不错,黎曼对他也有几分感情,知道她被抓出来必死无疑,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罗进不会吃枪子,但会剥夺军衔和政治权力,在牢里关个十几年再放出来。”

“想不到黎曼一个间谍,对罗营长还存有几分感情。”杨秋瑾有些惆怅,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郭团长有意要提拔你们三个营长中其中一人为副团长,三营长资历尚浅,现在身为二营长的罗进被军法处置,唯一有资格的,就剩下你了,你又在边境线立下拦截功劳,你是不是要提升成为副团长了?”

陈胜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摸着她黑亮柔顺的头发说:“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杨秋瑾嘟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被提拔副团。提拔好啊,你的工资津贴就会往上涨,到时候涨了的钱,给咱妈多邮寄一些回去,让她老人家有多多的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

陈胜青无声的笑了,涨了津贴第一件事情想的是他妈,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太会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