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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持细心地封好了信, 十几张信纸叠在一起,让原本轻飘飘的纸都?显出沉甸甸的分量来。

想到妻子收到这?封信时赧然?又?高?兴的表情,萧持有些得意, 但心中对她的思念又?在这?样想起她的深夜达到了新的顶峰。

他?绕过屏风后,从狭窄的行军床枕下抽出一条丝绢。

鲜嫩的鹅黄色在沉肃正经的中军大帐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又?柔又?薄,带着她身?上?独特的幽幽香气。

这?一路来,萧持小心保存, 这?朵娇嫩得像是春日小花的丝绢还留存着她的香气。

他?疲乏时, 闻一闻、碰一碰, 仿佛她就在自己身?边。

萧持仰面躺了下去, 那张薄如蝉翼的丝绢正盖在他?面庞上?。

香风盈面,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

蔡显得了解局之法的希望后, 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去往距离战场所在的扶风数十里外的一处山谷。

山谷地势复杂, 浓密树荫间弥漫的雾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远处起伏险峻的山峦犹如静静埋伏的巨兽,只等他?们放松警惕时,猛地冲上?前撕碎他?们的血肉。

蔡显不顾卫兵们的劝阻, 拿着罗盘走在最前面, 看着指引针左晃右摆, 指不出一个具体的方?位,就知道他?的猜想没错。

巫族的后代将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护卫阵法,谁若是误入擅闯, 只怕大多数人都?只有在这?山谷里困到死的份儿。

蔡显哼了哼, 还好他?这?个糟老头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也?算学会几招玄门术法。

但闻巫族之人性情古怪乖戾, 蔡显不敢掉以轻心,与卫兵们配合着努力了半晌,好不容易走出了满是迷雾瘴气的树林,下一瞬,众人却又?被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虫潮给吓得停在了原地。

卫兵们都?是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见惯了血腥之景的铁血汉子,但是冷不丁看见这?么多虫子,还是被恶心得脸色一变。

蔡显皱眉,扬声道:“在下平州蔡显,此次前来乃是有事?想要求助巫族之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量!”

平州?

坐在树上?的杜仲驱使虫潮赶走外来者的动作一顿,问坐在另一支树干上?的钩藤:“平州?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钩藤皱着眉想了想:“仿佛是少主曾经提到过,若是咱们遇到平州来的人,得礼貌些,不能随便放虫子出来。”

杜仲低头看了看都?快爬到那些人鞋面上?的虫潮,哭丧个脸:“那我放都?放出来了,怎么办嘛!”

虽然?不知为何少主会对平州来的人抱有好感,但杜仲和钩藤还是尽职地又?驱散了依依不舍的虫潮,听得蔡显表明了来意之后,又?痛快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们是少主认定的半个客人,他?可以帮他?们通传一下。

蔡显自是连声道谢。

他?也?好奇,那位巫族少主,为何会对平州之人留有一份情面?

不久,杜仲就踩着他?那双大脚板出来,笑嘻嘻道:“少主说?让你们进?来。”

从方?才寥寥的接触来看,巫族之人也?不似传言中那般乖戾可怖。

待见到那位娃娃脸青年时,蔡显面色一整,正想与他?见礼,却被青年摆了摆手:“请直说?你的来意吧。”

他?的汉话说?得很标准,不像刚刚帮他?们引路的那两个年轻人。

说?的话虽也?能听懂,但也?能听出几分艰涩古怪的腔调。

虽然?这?位巫族少主看起来长着一张很好说?话的脸,但蔡显不敢掉以轻心,恭敬又?不失气度地表明了他?们想请求巫族帮助调制解药的来意。

末了,蔡显又?补充,若事?成,君侯必定会以重金酬之。若不成,也?绝不会给巫族多添麻烦。

“君侯……?”

郁记舟轻轻念了一遍这?个称呼。

蔡显点头:“是,我家主公便是平州萧候。”

郁记舟点头,一张白净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知道。”是她的夫君。

紧接着,他?又?道:“我可以帮你们。”

蔡显来不及道谢,就听得他?又?提出一个要求。

“但须得让你的君侯,亲自来见我。”

……

蔡显回去将此事?一禀,萧持尚未表态,一旁的张运就嚷嚷开来了:“不成!大战在即,君侯万金之躯,怎能去巫族那种古里古怪的地方?,太不安全!”

隋光远向来稳重,闻言亦道:

“寸方?说?得有理,巫族之人所为什么,咱们皆不清楚。君侯贸然?前至,恐有陷阱啊。”

萧持望着烛台上如豆的烛火,眼眸幽深。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去就是。”

萧持转头看向蔡显:“还要劳烦军师,再随我走一趟。”

君侯的性子说?一不二,极是霸道,众人见他?面上?神情坚毅,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便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点头应下。

萧持连夜带着蔡显与一队亲兵去了山谷。

天色将晞时,他?见到了那位巫族少主。

“是你。”

萧持眼神锐利,认出了不远处的娃娃脸青年就是他?的妻口中提到过好几次的恩公。

郁记舟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好久不见。”

蔡显在一旁听得微微有些讶异,怎么,君侯与这?巫族少主还是旧相识?

“你们先?下去。”萧持自是看出来了郁记舟有话要与他?说?,他?们之间唯一称得上?联系的人,就是绿萼。

萧持虽不知郁记舟的打?算,但他?下意识避免他?在蔡显他?们面前提到绿萼的可能。

蔡显他?们颔首称是,在一旁看热闹的杜仲和钩藤也?被他?们的少主一个眼神给老老实实地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萧持与郁记舟二人。

“绿萼与我提起过你,言你曾多次对她施以援手。我竟不曾有机会代我的妻,亲自向你拜谢,是我之过。”萧持站在原地,身?形如松,巍峨挺峻,语气却颇和缓,“此番又?要累得少主出手相助,我心下愧疚。若是少主有意,我可许千金为礼,聊表心意。”

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极为强烈的存在感,他?站在那里,无?形之中让整间屋子都?变得逼仄起来。

郁记舟更不喜欢的,是他?话中特地强调的,他?与她之间的夫妻关系。

这?件事?,郁记舟一早就知道了,他?不会为之生气,只是有些不高?兴而已。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低估的不是他?,而是翁绿萼。

自始至终,他?没有想过破坏她的婚姻。

他?知道,中原女子都?颇保守,既然?嫁了人,她的一生大概就要随着那个男人浮沉。

既如此,他?想帮帮她,让她的婚姻可以尽可能地美满幸福。

郁记舟伸出一只手,掌心卧着一只小而黑的蛊虫,他?微扬下颌:“吃下去,我就帮你达成所愿。”

萧持看着那只肥肥胖胖的虫子,神情未变,只道:“这?是?”

“这?是同心蛊里的子虫。”青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木屋里显出一种别?样的幽森,“服下同心蛊的男女,只能同心顺意,一世恩爱。否则,服下子虫的那个人就会肠穿肚烂,痛苦而死。”

萧持神情一冷,却不是被所谓同心蛊的作用吓到,而是被一种下意识的愤怒攫住了心智。

他?抽出腰间长刀,横在青年细长脖颈旁,声音比刀光还要冷沉:“你何时喂她服下了母虫?”萧持算了算时间,去年夏,东莱城外山上?时,他?才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

无?缘无?故多了只蛊虫在她体内,他?出征多日,万一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蛊虫发作了怎么办?

萧持心急如焚,甚至来不及思考郁记舟话中所谓的惩罚,刀锋往他?脖子上?又?偏了偏,被锋利刀刃划开的一丝红线开始缓慢渗出血珠。

“对她身?体是否有碍?说?!”

郁记舟抬了抬手,微笑道:“只要你吃下去,她就

没事?。”

萧持悬在他?脖颈的刀锋偏了偏,挑起了他?掌心那只小胖虫。

“此话当真?”

郁记舟颔首:“童叟无?欺。”

萧持两道冷若寒冰的目光落在郁记舟那张极具欺骗意义的脸庞上?,他?捏着那只小胖虫,仰了仰头,咽了回去。

郁记舟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慢悠悠道:“同心蛊又?是子母蛊,母虫与子虫相依相存,但若是母虫感知到你背叛了它的宿主,会让它的子虫自爆而亡,作为子虫的宿主,你当然?也?不能活了。不过你有一点可以放心,你死了,她会活得更好。”

萧持嗤了一声,没有被他?阴气森森的话吓住,只讥讽道:“若是她知道一心敬重的恩公,实际是这?种背地里给她下药的心机之人,只怕更能深刻地体会到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他?就说?,这?种长得年轻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一个赛一个的心眼黑。

郁记舟慢吞吞哦了一声,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又?问了一句:“你不感到害怕吗?今后哪怕是你动过一分纳美的念头,蛊虫都?会发作。”中原男人多薄幸,三妻四妾是常态。

他?希望她嫁的人不是。

萧持神情冷淡:“我已娶妻,无?心多事?。往后站于我身?畔,与我共享荣光的,也?唯我妻一人而已。”顿了顿,他?冷峻脸庞上?浮出一个微笑,“少主这?种年轻人,没有体会过夫妻恩爱的幸福,自然?是不会懂的。”

郁记舟手上?铃铛轻响,他?拿出一个瓷瓶,又?一并给了一张方?子:

“此物化水,涂于盔甲、兵器之上?,可解腐蚀之毒。”

萧持接过,言谢:“战平之后,我会让人送来千金当作你此次援手的谢礼。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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