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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持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过转瞬,翁绿萼就看见那道巍峨身影转过那扇黄花梨花鸟十二扇围屏,那双深邃眼眸所投射出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翁绿萼负在背后的手攥得愈发紧, 她摇了摇头,含糊道:“没?什么。”

她不?知道, 她那副微微瞪圆了眼,眼神飘忽的模样落在身经百战的萧持眼中,俨然写着五个大字——‘我?心里有鬼’。

萧持好?奇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表面上只哦了一声。

还侧了侧身, 示意她先出去:“你沐浴本就爱磨蹭, 还不?快去?”

翁绿萼忍着将手里的兜衣狠狠掷在他脸上的冲动, 努力将那一团轻薄柔软的衣物贴近身侧,用宽大垂顺的衣袖遮住, 挺着胸脯, 下巴微翘,哼着从?萧持身边走过。

萧持见她小表情?不?停, 好?笑?中又觉得她可爱,长?臂一捞,就将想要逃之夭夭的人截到了自己怀里, 眼眸微眯, 轻而易举地?锁定了她肢体最僵硬、最惊慌之处。

翁绿萼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手里抽出那条胭脂红的兜衣, 柔软的丝绢质地?徐徐从?她掌心抽离,微微酥麻的触感勾起她双肩微不?可见的战栗。

萧持将那团轻薄柔软得可怜的东西放在掌心,慢慢地?揉了揉, 他竭力压制着不?断激涌而上的欲.念, 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道:“我?从?前,也曾见过与这条一样, 美?艳勾人的兜衣。”

美?艳勾人。这个形容让翁绿萼愈发觉得羞耻,耳廓、面颊上蔓延的烫意几乎要将她烤熟了。

随即,她嚯地?抬起头来?,看他:“什么意思?”他还在别的女人那儿收到过这种样式的兜衣?

翁绿萼反应过来?,怒火中烧,其中又夹杂着令人牙酸的涩意。

难怪他看起来?气定神闲,原来?是早就在别处开过眼界,见过世面了,亏她,她还——

萧持握住她挥来?的腕子,挑了挑眉:“难不?成你想赖账?数月前,我?们?启程去甘露泉,那条石榴红兜衣,不?是你授意婢子们?放进去的,她们?岂敢行此香艳之举,意在勾我??”

他的语气,洋洋得意中又夹杂了几分喑哑的欲,窣窣拂过翁绿萼耳廓,恼得她身子发软,一下子就跌进了他怀中。

翁绿萼想起来?了。

那时她和萧持吵了一架,回来?后又得了风寒,身心俱疲,杏香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出了岔子,她不?小心把那条石榴红兜衣塞进了君侯的包袱里时,翁绿萼也没?什么反应,只赌气地?想,随便他怎么想都好?,反正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为了别的男人几句夸赞而沾沾自喜的轻浮之人。

“夫君那时候在想什么?”翁绿萼抬起头,似笑?非笑?,“是后悔与我?吵了一架,那兜衣没?能派上用场。还是笑?我?轻浮,百般主动笼络于你,你很得意?”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敲冰戛玉,极为悦耳。

萧持摩挲着她后腰的动作微顿。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很危险。

“夫君怎么不?说话?”

翁绿萼催他。

一双澄静美?眸里带着几分气鼓鼓的恼意,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

萧持微微别过头去,面色微红,还好?被他雄伟身躯挡住,屏风后光线微暗,是以翁绿萼并?没?有发现他脸上些?微的异样之色。

“其实,那件兜衣,也不?算没?派上用场。”萧持说得含糊其辞。

其实当时,才将她送回蓬莱州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待看见那件艳丽无匹的兜衣时,他更是暗恼自己管不?住脾气,偏要与她一个小妇人计较作甚?

萧持原想借着这条兜衣顺势下坡,回去质问她是何用意,她一羞赧、一撒娇、一服软,先前他们?在甘露泉旁发生的争执不?快,不?就能尽数化解了?

当时事态紧急,他不?得不?立刻出发,带兵平乱。

但没?有人知道,表面上气度沉厚、仪望甚伟的君侯,会在出征平乱那样严肃的时刻,轻巧的行囊中悄然出现了一抹与肃杀军营格格不?入的石榴红。

在外平乱的那大半个月,那条石榴红兜衣只能委屈巴巴地?帮着萧持暂纾解相思。

太软、太薄,被他顶、磨了没?几次,就破了!

实在是扫兴!

想到这里,萧持又捏了捏手里那抹胭脂红,料子还是一样的轻薄柔软,他不?由得啧了一声:“就不?能换个耐用些?、拽不?坏的料子?若是银子不?够,只管去我?账上支就是。”

翁绿萼还没猜出来他刚刚话里‘也不算没?派上用场’的意思,听得他这样道,她下意识就想嗔他——他那手劲儿有多大,自己心中没数?再精妙的织物落在他手里,也只有惨兮兮碎成片的下场。

等等——

翁绿萼瞪圆了一双漂亮的眼,半是恼怒半是不可置信地问他:“你把那条兜衣拿去做什么了?”他突然抱怨兜衣的料子不?对,其间一定发生了些?她不?知道,而他也不?好?意思让她知道的事儿。

她的反应太快,在那阵清亮的眼神逼供下,萧持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有些上不?得台面,自然不?肯直说。

见他含含糊糊地又想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故技重施,低下头又想亲她,翁绿萼捏住他的嘴,怒道:“你今日不说真话,休想碰我?。”

这的确是一个颇具威慑力的威胁。

萧持为他妻的敏锐与聪慧叹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骄傲。

这女人聪明了好?多,越来?越不?好?骗。

“我?孤身在外作战,你不?在我?身边,难不?成还不?许我?睹物思人?”萧持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见他的妻咬着唇,两?靥腾起靡丽的红晕,一双盈盈动人的眼使劲儿瞪他,眼波流转间,风情?曼妙,几欲勾魂。

萧持喉结微滚。

他俯下.身,嘴唇擦过她红彤彤的耳廓,衔住她微凉如玉的耳垂,细细撕咬、碾磨,在她低低嘤咛,承受不?住般伸手推他的时候又低低笑?出声。

他的声音不?自觉压得更欲、更哑。

“哪怕是天上织女亲手纺出的丝缎,也不?及你万分之一的柔软。”回忆起令他数度为之欲狂的,羞赧的,察觉到他的存在时,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紧紧吸着他的无上快.感,萧持呼出的气息里都带了灼人的烫意,吹拂过她脖颈,很快便带起一片连绵的战栗。

意识到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令人恨不?得登时闭上眼睛晕过去的浑话时,翁绿萼悄悄蜷紧了脚趾,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她实在是小看了野蜂子的浪劲儿!

看着她不?说话,却一副快要把自己烧熟了的样子,萧持笑?了两?声,用那团清凉薄透的兜衣蹭了蹭她潮红的面颊,逗她:“这时候就羞成这样,待会儿怎么办?”

翁绿萼瞪他。

还有待会儿?

她恨不?得今晚就和他分房别居!

“她们?做这些?兜衣,自然是为了让你我?夫妻之间,更进一步。”

是进,还是近?

萧持语意暧昧,翁绿萼佯装不?解,冷冷道:“兜衣就是兜衣。哪有什么旁的用处,夫君想多了。”

萧持拨了拨她在昏蒙烛光下泛着绯意的耳垂,哦了一声,他的姿态陡然正经起来?,翁绿萼还有些?不?习惯。

她眼睫微颤,正想看看他又要作什么怪时,一个温柔、不?带任何欲.念的吻轻轻落在她眉心。

“其实没?有那些?兜衣,我?亦为你神魂颠倒。”

萧持这话出自真心,看着她眼含春水,含羞带怯,又难掩欢喜地?看着自己时,他不?知怎得,又补充了一句。

“自然了,你若喜欢穿这样……清凉大胆的兜衣。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翁绿萼翘起的唇角一平。

她就知道,每次在她为他的话感动的时候,这只野蜂子总会再默默作妖,搞得她哭笑?不?得。

见美?人恼羞成怒,甩开他的手径直往浴房走去,萧持也不?急,捻了捻那抹胭脂红。

那条注定了会被扯坏的可怜兜衣随着他的动作微晃。

不?多时,那抹胭脂红就被盖在了一片雪色之上。

红白相映,靡丽动人。

翁绿萼有气无力地?被迫趴在浴桶桶壁上,恨恨地?想道,下回她一定要在浴房前树一块牌子。

上面就写——‘萧持与狗不?得入内’。

·

第二日,萧持神清气爽地?出了中衡院,还不?忘叮嘱杏香:“别扰她,让她好?好?睡。”

杏香连忙点头应是。

目送着君侯那道巍峨身影远去,杏香琢磨着给女君炖点儿什么等她起身之后喝——是润喉的雪梨燕窝,还是补身的红枣乳鸽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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