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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你手里也只有毒丸计划这一招,可你就是动大家的钱。你刚接手公司没多久,就有这么大的动作,人心不会向着你的。”

“是谁知道呢?赌一下啊。”

任旭冷哼一声,彻底把她看低了,起身就走,撂下一句,道:“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百日皇帝没什么意思。你好好考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毒丸计划的核心是增发新股,稀释股权,虽然能防止恶意收购,但包括杜秋本人在内,所有大股东的利益都会受损。

任旭的话倒也没错。人心不齐时很难用出这招,杜秋接班已经算勉强了,董事会也不全是她的人,很难说服所有人同意。但她还是执意让底下人草拟计划书,到月中准备开股东会表决。

邱松涛原本已经在走离职手续,听到这个消息特意来公司,就是为了劝杜秋,道:“你刚上台,根基不稳就搞这样的大动作,很危险的。已经有不少人对你有意见了。你再缓缓吧,想想别的办法。”

杜秋不理睬,反而送了他一套渔具,示意他安享晚年,别多管闲事。

不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里,是杜秋一贯的主张。因为过去许多次父亲在公司受了气,回家迁怒,以至于她的童年不乏战战兢兢。

从车库上来时,杜秋对着镜子摆了个笑脸。一进门,就兴高采烈道:“春彦,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啊?”

结果叶春彦扶着姨母从楼上下来。眼睛一扫到,杜秋的脸立刻垮下来,冷冷道:“你过来做什么?”

姨母又露出那种卑微的哀愁来,脸色苍白,眉毛拧成八字,完全是一张逆来顺受的受害者面孔。

她低声道:“你把你爸爸送去养老院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家养老院?你让我去看看他吧,他已经老了,不比从前了。”

“我爸的事不用你管。你有空多管管夏文卿吧。律师说他搞不好要判二十五年呢。”杜秋冷笑,觉得这话好像字字句句都是指责她。

“那你能放过你弟弟吗?”

杜秋笑而不语,转身就往楼上走,随手一挥,让人送客。

姨母不愿走,自然也不能强拖。杜秋直说让所有人都别理她,她情愿等自然是可以等到海枯石烂。找人搬了套桌椅桌上还摆了杯茶,有模有样请她坐着恭候,但杜秋自她面前经过,绝不屑多看一眼。

终于熬到汤君回家,她也还不认识这老太太,只是好奇道:“她在这里做什么吗?”

杜秋道:“行为艺术,不用管她。”

叶春彦听见了,虽然承认是老头活该,但也确实觉得杜秋做的出格了。他拉她到一边,私下道:“你们家的事我不想插手,可是别给孩子做这么坏的榜样。她都看着呢。”

杜秋还在气头上,嚷道:“你别拿她当天真小孩,她是亲眼看着夏文卿被带走的。她也该多看看成人的世界了。”

“如果你一定要重走你爸的老路,就趁早挑个顺看的养老院准备起来。你这是在作贱自己。”

“我的人生想怎么作贱就怎么作贱,不用你管。”

叶春彦气笑了,无可奈何里掺杂些幸灾乐祸,道:“你的心情不好。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怎么了?发现抢来的东西没那么好用了?”

“不用你费心,抢来的东西就很好用。”杜秋怒极反笑,摸上他搭在桌沿的手,沿着腕口向上,道:“比如说你,非常好用,我爱不释手。”

他终于恼了,揪着她的领子一拽,强压在墙上,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她要挣扎,手就按着后脑勺,不让动。极冷酷的动作引起片刻惶恐,她几乎以为他要动手,可抬眼去看,不过是伤感湿润的眼睛,蒙起一层水雾。

他轻声道:“你觉得很痛苦。那我看着我爱的女人变成这样, 又是什么感受?”

她无言以对,手肘撑了一下要避开,正巧打中他手上的伤口。夏文卿被带走那天留下的,到现在还绑着医用胶带。他松开手,点着额头,晃了晃。

“你没事吧?”

“没事,我装的。因为吵架没吵过你。”他没好气道,说完就走了。

杜秋独坐在床上,也自觉无趣。愧疚心占了上风,准备临时做个好人,下楼去把姨妈的桌子撤了,随口施舍了点希望,让她明天再来。又在厨房转了一圈,让他们多加几道菜。

中国式的父母吵架后是不会道歉的,有的只是眼神游移着说一句‘吃饭了’。而他们的诚意由当天的菜色决定。这把戏杜秋学了个十成十,她也没想到,对叶春彦,竟然有拉不下脸道歉的一天。

等叶春彦上桌,瞥了一眼便笑,是丝毫不收敛的讥嘲,但也不明说。他只等汤君吃完饭上楼后才道:“你知道我对什么菜是过敏的吗?”

“龙虾?”她暗松了一口气,今天刚撤了一道龙虾。她原本是嫌不新鲜了。

“接近了,再猜猜。”他支着头,似笑非笑的。

“三文鱼。”

“再给你一次机会。”

“难道是鲫鱼?”

“我对羊肉过敏。”餐桌正中间就是一盘羊肉,就是新加上的。叶春彦隔着这盆菜,对杜秋对了个眼神,像是教导主任看着考试作弊还不及格的学生。“我们结婚也快一年,你连这都不知道。不离婚,你说应该吗?”

“你是真的过敏啊?”

叶春彦当着她的面夹了两筷到碗里吃了,道:“我过敏会出红疹,你晚上就能看到了。”

“我随便说说的,你快吐出来。”

“咽下去了。”

杜秋理亏,却还是嘟囔一句,“吵架归吵架,你别和自己过不去。真怕你为了气我,半夜喝敌敌畏自杀。”

话虽说的嚣张,等回到房里独坐着,她还是不由得委屈起来。本想在家庭中寻找慰藉,结果是两头遭围攻。公司那边的反对声浪很大,甚至有人提出要让杜守拙重新回来主持。自然不能露怯,明天去开会要摆个强硬态度,把他们压一压。

计划已经有了,但依旧是场豪赌。心虚倒在其次,实在是太累了,好像是整个世界联合起来反对她。不单是因为她争权夺利,还是个争权夺利的女人。 野心勃勃的男人可以是胜者为王。留给女人的,只剩牝鸡司晨这个词。

一阵心酸,她轻轻抹了抹泪。

突然有人从外面开了门。佣人一般不会上二楼来,所以门没锁。她一紧张,立刻拿手背蹭去脸上泪痕。

对方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一道瘦长的影子由光拖拽着拉进来。是叶春彦。他的手伸进门里,抓着一大包纸巾往床上一丢,也没看准头,却恰好正中她门面。也不痛,但砸得她诶呦一声。

他好像在外面笑了笑。啪的一声,又把门带上。

纸巾自然是让她擦眼泪的,可她攥在手里,笑起来,自然也不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