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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杂乱无章之时,又出了刺客,到底是哪方的也不清楚,只是惊险非常,若不是崔妩在场,迷失在飞仙散中的赵琰就要?被刺客毙命。

此事让赵琰在疯癫之外,更多了一层疑神疑鬼,看谁都像要?害他,除了崔妩。

他甚至连隔着屏风上朝都无法了,一再推脱,不肯离开庆寿殿。

终有?一日,崔妩金冠翟衣,出现在了朝堂之中。

御史?中丞疾言厉色:“卫阳公主难道要?谋朝篡位不成?速速退去!”

崔妩不动如山,稳稳立在御阶之上:“诸位莫急,本宫在此,不是干预朝政,而是宫中刺客猖獗凶险,官家不欲露面,本宫才是官家身?边唯一可信之人。

今日有?事便奏,本宫会一字不落传达给官家,众卿,请吧。”

“一个?女子,不配站在这儿,你这是牝鸡司晨,祸国之象!”

御史?不缺铁骨,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这句话,本宫也会如实?禀告官家,本宫该不该站在这儿,再者,本宫只是传话的,主不了你们的事。”

说罢,崔妩坐回?了珠帘之后。

下头百官面面相觑,又心有?灵犀地要?下崔妩的脸。

众人垂目冥神,当上头的崔妩是空气?一般。

崔妩怎么会毫无准备就出现在这儿,她在朝中安排的人站了出来。

“臣有?事奏。”

而他们所奏,有?些事说大不大,正?好跟殿中几个?打?定主意要?和崔妩作对的人利益相悖。

崔妩道:“你既然?说了,话是一定送到。”

比如吏部举荐,崔妩的人盯上了一个?好缺,要?把人推上去,可沉默的官员也有?人选。

此刻要?是沉默了,就是答应,让利给对手,当然?不成!

“臣有?一人举荐!”

于是,那?些原本要?漠然?处之的官员不得不站了出来。

这种事还不止一件,几人开口之后,朝堂很?快七嘴八舌热闹了起来。

隔着珠帘,崔妩能看到愈发火热的气?氛,和站在前排的谢宥,他越来越冷的眼睛。

等?散了朝,崔妩道:“谢卿请留步。”

谢宥站定,在流水退去的官员之中如逆流的磐石,沉静的面容不辨喜怒。

“我要?将折子呈给官家,你方才一句话未说,大概是攒了一肚子话要?跟他说,走吧。”

走在路上,二人不发一言,谢宥满心的戒备和怀疑,崔妩假作不在意,实?在很?不痛快。

因遇刺客,赵琰搬到了庆寿殿住。

正?殿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又被迅速合上。

嗅到殿中气?味,谢宥面色一变,再看向崔妩时,神情可称严厉。

“姐姐,你回?来了!”

赵琰赤着脚,从藏身?的床帐里跑了出来,紧紧抱住了崔妩。

少年手臂劲瘦,力?气?很?大,箍紧的手臂之间溢出带着暗纹光泽的衣料。

谢宥视线更冷。

崔妩被赵琰的骨头隔硌得难受,她有?些艰难说道:“官家,这儿不会有?人想害你,奏折我给您送来了……”

然?后崔妩的手被打?开,奏折被打?落一地。

赵琰看到了谢宥:“你带他来做什?么?”

“你要?嫁给他离开我吗?”

看到这一幕,谢宥更是皱紧了眉头。

“不是,不是,有?些事我说不好,才请谢相公同你说。”

赵琰狠狠踩了奏折几脚,看也不看谢宥,又躲回?了帐内。

“我什?么也不想管!姐姐,让他滚出去!”

无法,二人只得退出庆寿殿。

谢宥问:“这段时日我一直未得见官家,也听到了些消息,是飞仙散吗?”

崔妩点头。

谢宥眉间“川”字更深,若是飞仙散那?就情况严重了,就算人能救回?来,也与半废无异。

“是你将他害成这样?的?方定妩,他是你弟弟!”

“不是我,是芳阶,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可他是赵琨的人,早就计划这样?做……”

“官家出事,受益最大的人就是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无辜的?”

他更恨自己一时心软,没有?约束好她。

“方定妩,这不是儿戏,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你的贪欲难辞其?咎!”

谢宥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崔妩深吸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你相信,若你有?本事,往后这些事就由你来,但我提醒你,劝他的话连我都不敢说,你别白白送了命。”

他们始终是这样?,互相敌对,互相照应。

谢宥厌倦了这样?,说道:“够了,你口口声声为他好,眼下这样?,难道没有?满足你的私心吗?”

“我一面控制住他,一面又要?劝他分出精神打?理朝政,可他不愿,将一切都抛给了我,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才没有?私心?”

“阿妩,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朝中有?百官,下有?万吏,他们各有?分工,足以让靖朝长?治久安,你故意将自己的人塞进去,不合法度章程,是乱政祸源,你不是不得已,是私心作祟!”

二人瞪着眼,谁也不愿退让。

“好,我私心作祟,我不管了,你住到这宫里来,你每日盯着他,让他把批阅之权交给你,封你当个?摄政王吧。”

气?冲冲留下几句话,崔妩进殿将门拍上,也不管门外的人是什?么反应。

打?落的折子已经被收拾好,女官请示她:“公主,这些折子怎么办?”

崔妩恶声恶气?:“送到帐子里,让他自己批,我不管了。”

说完到了偏殿去,眼不见为净。

可赵琰又巴巴地跑了出来,枕在她腿上。

“姐姐,你还喜欢谢宥吗?”赵琰

“不喜欢,我只喜欢琰哥儿。”

他讨好道:“那?我贬了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崔妩当然?不愿意。

谢宥于她有?恩,她对谢宥有?情,而且真杀了谢宥,自己公主祸国的名头就响亮起来了,谢氏门生甚广,联手反扑可不好招架。

要?害他,也得把他名声搞臭再说。

再者,如今朝中真正?能办实?事的人也不多。

崔妩劝道:“你现在不管事,我还要?照顾你,朝中始终要?有?一个?靠得住的人。”

赵琰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第二日,崔妩照样?出现在了朝会之中。

崔妩气?话说了出来,但谢宥当然?不能伸手去管赵琰,

她喝了一口茶,道:“你们若是不愿本宫传话,自个?儿去庆寿殿求见吧。”

一个?官员不信邪,走了出去。

满殿的人齐齐等?着消息,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一盏茶的工夫,

小黄门来禀报:“官家不见任何朝官,再有?烦扰者,杖责四十。”

那?个?被杖责的官员也被拖了回?来。

可拖回?来的官员还不算,赵琰有?意杀一儆百,消息传了出去,还是崔妩去求情,才算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这一招虽简单却有?效,官家表明了不管政事的态度,让崔妩稳坐在龙椅之侧。

官吏们的事还是要?做,可也不是好对付的,言语之中陷阱颇多,轻易就要?甩锅,再满天下宣扬公主如何不堪。

要?不是崔妩紧紧把持着民间的舆论,真就要?着他们的道。

而自庆寿殿不欢而散后,谢宥与她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起来。

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相对时只有?戒备试探。

谢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除了防备崔妩的黑手,更联合文官和京中国子监等?各处,一同起文抨击崔妩大权独揽,监禁天子,在朝野声势浩大,力?主崔妩还政。

这一招也算有?效,明面上,崔妩为了平众怒,开始避政,实?则是让所有?人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主动揽权。

可没有?崔妩压阵,赵琰那?边更不可能得到半分音信,在她阻挠下,要?么就是奏折堆积成山无人敢碰,要?么就是得一个?乱七八糟的答复,官员得了既行不通又不敢自作主张,无数军务税务国计民生都转不动了。

谢宥尽力?稳住朝局,联手各衙门长?官将大事化为小事,变更名目,力?求各衙门自己就能做主,不需问上名。

几人同按了一份请罪书,联手扛下所有?罪责。

届时崔妩就算知道,真要?揭露此事,所有?官员一起卸任,带着手下衙门半数的人请辞,各地闻风而动,将崔妩就地诛杀也不无可能。

两方渐渐势同水火。

而蕈子则重新回?到崔妩手下,整个?京城到处布满了崔妩的耳目。

这日崔妩正?在府里看戏,一面思考要?如何分化那?些尚书宰辅们。

就见蕈子探头缩脑在往这边看,也不知是不是要?过来。

崔妩走过去的时候,他还在和晋丑嘀咕:“你说我要?不要?跟定姐儿说这事?”

晋丑道:“何必跟她说,没什?么意思。”

“什?么没意思?”崔妩问道。

“定姐儿……”蕈子看到她,吓得一个?激灵,支支吾吾,“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说就滚回?去。”崔妩没闲心跟他打?哑谜。

蕈子搓着手:“今日一路车队进了城门,是上州别驾家的娘子,听说是谢家大夫人给谢家三郎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