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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娴清回忆起当日的情形。

自案子了结之后?, 谢宏就被安置在城外古寺里静养,听说精神好了许多,但晚上睡着了, 怕他犯病,仍旧捆着布条。

王娴清在夜幕遮掩下去了那间古寺。

只有她一个人,给?了守门的足够银两,把?人打发远,推门进去就见到?被捆着睡觉的谢宏。

有人进屋,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娴清走到?他面?前,说道:“谢宏, 醒醒。”

她声音温柔得像晨起时唤醒心爱之人。

谢宏睁开的眼?睛还迷茫着, 见竟是她,惊喜道:“娴清!娴……”

“啪——”

一声脆辣的声音,王娴清的掌心发麻,声音却平和:“虽然你我?未得善终,但夫妻十几载,缘分?也够深厚了, 我?今天亲自来,是有些东西想跟你讨的。”

说完,又一巴掌狠狠抽在谢宏脸上。

“啪——”

“啪——”

“啪——”

单调重复的声响,谢宏的脑袋像摆锤一样, 歪斜, 又归位,他闷哼着, 反抗不了, 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打累了,王娴清揩下他唇角的一点血, 在和离书?上按了一个指印,拉着他的也按了一个。

“虽然谢家把?和离书?送来了,但我?知道不是你写?的,总觉得不够,这样——就好了。”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真像一对有商有量的夫妻。

谢宏僵木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嗅到?了娘子身上柔暖的花香。

王娴清看着和离书?上的血红指印,长出一口气,这些年的怨恨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真可惜你疯了,不然我?还想瞧瞧,你会不会气厥过去。”

肩头压伤了一点重量,形销骨立的谢宏靠着她,祈求道:“娴清,我?错了。”

王娴清跟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站起身,拍了拍给?他挨过的地?方。

新裁的衣裳,她还挺喜欢的,回去只能扔了。

谢宏还在说:“那天我?看错了,你没有偷人,你回来好不好?我?

们还是夫妻。”

如今的谢宏,像滑进了一个深渊里,黑白颠倒,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他无比痛苦,又无法靠自己爬出来。

谢宏无比希望自己再回到?从前的日子,他是谢家的大公子,出门家仆簇拥,回家娇妻在怀,将来有天伦之乐可享。

他不想再犯瘾了,他想晒晒太阳,吹吹风,想有力气可以把?儿女抱起来。

“娴清,你帮帮我?吧。”

他说着说着哭了出来:“你是我?的发妻啊,我?会用?我?的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娴清,不要走……”

发妻……

王娴清笑了一声,新奇道:“这药还能让人犯贱啊?”

“我?不是,我?是想明白了。”

她蹲下与他平视,一字一句道:“谢宏,你怎么?会看错呢,你当然没看错,我?就是偷人了。”

“我?确实在恩霈园里和男人搂搂抱抱,多谢你肯顾全大局,帮我?遮掩。”

“你不是说庆哥儿和秋姐儿是孽种吗,那我?让他们喊那男人爹爹好不好?”

话越恶毒,她笑着越开心,看着谢宏雷劈一般僵硬住,面?色越来越难看。

王娴清声音更加轻快:“谢宏,你这辈子彻底毁了,但我?不一样,妓巷雀道,只要有银子,多的是年轻花郎愿意服侍我?,我?终于知道你从前有多快活了。”

他又激动起来:“我?不在乎!娴清,我?们是少年夫妻,情分?和别人不同,你别走,别——”

一包药粉,出现在了王娴清的手上。

他不说话了,眼?神死?死?盯着药包。

这是……

药包在左,谢宏看向左边,药包在右,谢宏看向右边,像狗一样追逐着。

王娴清问:“你要我?,还是要它?”

“我?要它!要它!”谢宏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去捡吧。”

王娴清将药扔到?墙角去,谢宏身子都要跟着飞过去了,可他被布条困得结结实实的,再努力也爬不过去,急出了满头的汗。

“咔嚓——”

布被王娴清剪开,他没了任何理智,只知道往墙角去,撞翻了沿途的一切东西,哆哆嗦嗦地?摸到?那药,拍在鼻子上,刷在牙齿上。

他煎熬太久了,太久没有享受这滋味,甫一接触,立刻浑身都颤抖起来。

沉迷其中的人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龇牙咧嘴,丑态毕现。

王娴清静静欣赏着谢宏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与他的这十几年,就当是她历了一劫吧,今日彻底和前半生告别,往后?只要痛快地?过活。

就连叶景虞,王娴清也不想被他束缚住了。

看腻了,王娴清头也不回出了山寺大门。

一个人静静等在那里。

谢宥,他竟然在寺中?

王娴清变得逡巡,谢府里的人,对这位从小离家的三郎君都有点微妙的尊敬,没人会去招惹他。

不只是他一张的冷面?,又得家主看重,而是知道谢宥虽寡言无争,实则谁在他那处都讨不了好,一切都要有规矩可循。

谢宥持着一盏提灯走过来,光驱散了半面?浓影,“我?大哥要好好养病,你不该这时候来打扰他。”

王娴清当然知道,不为这个,她还不来呢。

将痛麻的手藏进袖子里,她寒暄道:“三郎君,好久不见,谢宏薄待我?多年,三郎君不介意我?过来讨个债吧?”

谢宥无意与她辩论他们夫妻二人谁对谁错,而是问:“怎么?是你一个人来,十七郎君没陪你吗?”

叶景虞在叶家,正好行十七。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崔妩……

不,叶景虞从未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眼?下王娴清唯有保持镇定,“我?不明白你口中的十七郎是谁。”

谢宥摇摇头:“那是你从前的未婚夫婿的称呼,你不可能不知道,我?问的时候,你该疑惑我?为何提起此人的,而不是直接矢口否认。”

王娴清道:“年岁太久,我?早就忘了有这么?个人。”

他平静地?叙述道:“叶家的案子被重提,这个人你最近该常想起来,不会忘,还有,从大哥捉奸当日,到?这案子了结,无论何时,你都没有怪罪过那个李沣。”

王娴清吞了一口口水。

谢宥继续说:“分?明是他走错了屋子,才将你推到?绝境,连累你清名,害你儿女差点蒙辱,若是他没有错闯,不会有这些事发生,可你从始至终对他,却未曾有半分?怨言,那时我?就知道,你和那李沣一定是认识的,一切都是个局罢了。”

而且查李沣身份那日,王家门客先于皇城司的人出了京城,往旧日叶景虞待过的军营去了。这一句,谢宥并未说出来。

今日再试探一次,李沣是谁,他已经无须再猜。

但谢宥似乎并不打算质问王娴清什么?,说完这句就离开了。

王娴清说完那夜的事,现在一想起谢宥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打个寒战,“阿兄,谢三郎怕是知道的。”

此人智多近妖,若是存心针对她,王娴清就完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谢溥不照样知道你和他不清白,是猜测,也可能是试探,但绝没有证据。”

王靖北已经清理干净,这世间没人再能拿出李沣就是叶景虞的证据。

谢宥为人踏实,无处可查的事就不会信口开河。

“看来谢家后?继有人啊,小心些,被他盯上可麻烦了。”王靖北盯着另一侧的男人。

叶景虞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我?记得你嫁妆单子里,在季梁码头边上有两个铺子,能拿点现银出来吗。”

“……”

“那两个铺子我?早卖出去了,”王娴清低头掰着手指。

“你……真败家玩意儿。”

王靖北再生气也只是戳戳她的脑袋,到?底没多追究。

一切事了,官家为了安抚谢家,特意下旨嘉奖了谢家检举贪腐之功,谢宥也被升为了度支司使。

晚上,谢宥搂着……应该说是锁着崔妩,问道:“几日都未见你有个笑颜,到?底还在生什么?气?”

他行事分?明,虽为王靖北之事不快,却不会将一处的郁气带到?另外的地?方。

也不会要求崔妩体谅他的烦心事,别再跟他闹脾气。

“官人希望妾如何,感激涕零吗?”崔妩负气,不肯让他碰,“都要让你绝后?了,还来——”她使劲儿撑开他的手,

“还来招、妾、做、什、么??”

崔妩知道自己在这家中的倚仗是谢宥,可一想到?两年之约,心头那股邪火就压不住。

先前被别有用?心的崔珌崔雁徐度香等人招得不耐,崔妩被一重重麻烦惹毛了,懒得再装相,将本性?露了出来。

要是谢宥不想过,那就别过了!

谢宥轻松就压制了她的反抗:“官人在这儿,你不用?怕。”

“世上哪有不下蛋的母鸡,现在不怕,将来就该怕了。”

“你何故将自己比作那个?”

“有甚区别,母鸡尚能吃了就睡,妾确是个劳碌命,还得操持庶务,忙个两年,再给?你抬几个侍妾进门,连她们一起伺候。”

“当真粗俗。”

手背湿了两滴,谢宥强扭了她的身子过来,才看到?崔妩在哭鼻子。

他一瞬间有点手忙脚乱,想说什么?又顿住,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眼?泪,语气自责又无奈:“怎么?哭得一点声也不出?”

崔妩推了他一把?:“我?粗俗!我?最粗俗!还小心眼?,还生不出,你找不粗俗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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