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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还在为录音一事纠结的他,当看见?齐冀发来的落地香港的短信,以及夜浓所住公寓的照片后,他满腔的好奇就?压不住了,结果给那臭小子打?电话竟然被挂断,发短信直接回他三个字:「忙着呢,等我都了解清楚了跟你说。」

都听到?录音了,还有什么需要了解清楚的。

沈屹骁当时没想明白,但?是当关昇来跟他请假,他就?有了第六感。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目光带着明显的探究和?审视。

偏偏关昇略微垂头?不接他眼神:“是私事,用不了太久,我这边一处理完就?立刻去酒店找您。”

沈屹骁凝眸看了他一阵后,抬手挥了挥。

办公室的门一关,沈屹骁就?拨通了齐冀的电话,

结果电话刚一接通,沈屹骁都还没来及开口——

“我不是说了我在忙吗,你等我电话就?行了!”

“你——”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气得沈屹骁把手机往桌上一撂,默了会?儿,他又给拿到?了手里。

他不确定齐冀那臭小子有没有把他卖了,所以就?没敢打?电话,一条短信被他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剩:「想你了。」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夜浓也不知怎的,心头?一阵酸涩。

齐冀本来还在嘚嘚嘚地说个没完,见?她吸了两下?鼻子,又把脸偏向窗外。

原本闹哄哄的车厢随着他闭嘴,顿时静到?针落可闻。

等齐冀抽了两张纸巾碰了碰她胳膊的时候,夜浓扭过头?来:“干嘛?”

见?她脸上一丝泪痕也没有,齐冀立马把纸巾揉成了团给扔了:“还以为你能?为我哥掉两滴眼泪呢!”

夜浓“嘁”了声。

长这么大,也就?沈屹骁见?过她的眼泪,除此之外,还真不到?第二个人。

车一路开到?东沈对面的商业广场。

下?了车,齐冀见?她深吸一口气,不禁嘲了声笑:“放心,有我齐小爷在呢,没人敢欺负你!”

虽说他语气让人听着不舒服,可若是细品他的话,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夜浓一点?都不想助长他嚣张的气焰:“你能?把你自己保护好就?行了,别等下?在人家关秘书那里吃了瘪,又像昨天一样,拍拍屁股走人!”

她说话的同时,脚下?步子没听,齐冀小跑着追在她身侧:“你说你这么漂亮一人,嘴怎么这么毒呢?”

夜浓略感惊讶:“你这是在夸我?”

齐冀才?不想夸她,可是又实在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

他嘴角快撇到?下?巴了:“不漂亮我哥能?被你迷成这样吗?”

夜浓:“......”

撩香茶室正?对广场,关昇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二楼包厢的窗边,看着两人从车里下?来,一路迎面走近。

不多时,身后传来敲门声,关昇转过身,“请进。”

门开,夜浓看向站于窗边的人。

过去的工作经?验中,夜浓没少和?秘书这种职位的人打?交道。

有的张狂,有的内敛,但?大部分的秘书都很会?审时度势,说直白一点?就?是很会?看人说话。

但?是关昇这个人却不同。

五年前,他去学校找到?她时,第一面就?颔首喊她夜女士,他给她开车门,给她抽出椅子,哪怕沈文宏用钱羞辱她,这位关秘书都没有附和?地朝她露出一个不善意?的眼神或动作,哪怕她将那张银行卡扔在沈文宏身上转身就?走,他也追出来,朝她鞠了一躬,说了声抱歉。

如今她以沈屹骁的正?牌女友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反应依旧让夜浓感到?意?外。

没有丝毫的巴结讨好,只有不卑不亢的礼貌、周到?,甚至还带有几分刻意?疏远的距离。

他似乎总在反方向而行之。

是该说他有自己的个性,还是什么呢?

隔着距离,夜浓与?他对视。

一身稳重儒雅的气质,温润柔和?的眼底,一片云淡风轻。

像是完全不惧她口中的录音。

可若是真如他外表看起来这么的无所畏惧,又为何这么着急见?她呢?

“夜女士,请坐。”

夜浓走进去,在他半扬的手势下?,坐到?了茶桌对面。

关昇自然不会?忽略与?她一同前来的齐家二少的,“齐少,您也请坐。”

齐冀双手交叉落在身前,两腿微微岔开,跟个保镖似的站在夜浓身后,“我就?不坐了。”

关昇笑了笑,没有再执意?,他倒了杯茶,放到?夜浓面前,他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夜女士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电话里,夜浓问他:关秘书,当初沈屹骁父亲给我听的那只录音笔,里面的内容你听过吗?

当时他没有回答就?问她在哪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应该是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话。

夜浓视线锁在他脸上,“我以为关秘书约我过来是回答我的,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了呢?”

关昇接住她视线,不躲不避:“我没有听过。”

夜浓料到?他会?这么说,“既然没听过,那我今天就?让关秘听听。”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只银色录音笔,随着她指尖压住开关,两个男人的对话声也随之传来。

听完,关昇抬头?,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看向对面。

也正?是他故作镇定的表情,让夜浓失了声笑:“关秘,你如果真的没有听过,不该是这种反应的。”

关昇笑了笑:“那夜女士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呢?”说完,他去端起手边的水杯。

这时,齐冀开口了:“关秘,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做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压力,就?比如——”

他手一指。

关秘握着水杯的手蓦然停住,他抬头?看向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齐小二爷。

齐冀没夜浓徐徐深入的耐心,他抽出椅子,屁股一坐。

“您就?别藏着掖着了,沈叔在的时候,您可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这录音,您要是不知情,我齐冀名字倒过来写。”

然而关昇依旧语波平平:“我的确不知情。”

他像是解释:“即便沈董事长再信任我,我也只是一名秘书,我只会?做董事长交代的事,而不会?去过问其中的原因——”

齐冀揪住他话里的漏洞,步步紧逼:“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录音笔里的对话,虽然是你合成的,但?是你并不知道——”

“不是我合成的——”

随着关昇的出声打?断,略有争吵的包厢顿时安静了。

在齐冀突然的一道笑声里,关昇脸色不受控地僵住。

“关秘,既然你说不是你合成的,那你倒是说说,还有谁,难不成是沈叔自己?”

关昇别开视线,不说话了。

齐冀冷笑一声:“那不然我把我哥喊来,让他亲自问你?”

随着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一亮——

“齐少,”关昇眼底眸色沉了:“您别逼我。”

“我逼你?”齐冀脸色也冷了,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撂:“当初我哥被你和?沈叔合起伙来逼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他那么阳光的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月不出门,一百五十多斤重的人,两个星期受到?脱相,整整一年——”

情绪激动到?高亢的声音突然哽咽出鼻音,齐冀红着一双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整整一年,他吃了整整一年的安眠药。”

见?关昇丝毫不为所动,齐冀蓦然站起身,隔着桌子,抓住他的领,将人拽了起 来:“你说,这些到?底是你们逼的,还是我逼的?”

五年前的那件事,关昇一直心存愧疚,但?比起愧疚,更有作为长辈的心疼。

特别是他亲眼目睹沈屹骁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心理医生?跟他说了那么多,而他却只说「我不想走出来」的时候,关昇一度自责地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将那个女孩子带到?沈文宏的面前,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沈屹骁是不是就?不会?遭今天的这些罪。

可是当时的他,身为沈文宏的贴身秘书,怎么能?不依他的吩咐办事。

所幸。

所幸他们还能?在五年之后重逢、和?好。

而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呢。

关昇任由自己的领口被齐冀攥着,不挣扎,不开口。

齐冀被他的冷漠看笑了。

他缓缓松了手。

“都说你关秘书忠心耿耿,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想请问关秘书,你现在拿的薪水是沈屹骁发给你的,还是已?经?死了的沈文宏给你的?”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拿这样的话来踩自己当下?的做法,关昇一时怔住。

齐冀手压桌沿,缓缓坐下?:“要我跟你细说一下?我哥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视线从关昇的脸上收回,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夜浓:“你不是说我哥一直玩你吗,那今天我就?把这个玩你,玩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人,那一年的日子说给你听听。”

五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短,齐冀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记性好,上个星期发生?的很多事,他可能?都记不清,但?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对他来说,是他记忆里最血淋淋的一笔,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京市的冬天,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就?像是一个冰窖。我接到?我哥电话,连夜从英国赶回来的那天晚上,他穿着一件圆领的卫衣,很薄的一件,坐在沙发前的地上。”

齐冀用手在地上比划着:“这么大一摊的啤酒瓶,还有一地的烟头?,他手指头?冻得发紫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就?那么坐在冰凉的地上,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睡前都要把手机用消毒纸巾擦一遍的人,就?那么坐在那堆垃圾旁边,低着头?,问什么都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