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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昭也笑:“继夫人过誉了。”

霍檀根本就看都不看她。

他端起酒杯,看向苏珩,笑容真挚而诚恳:“末将见过苏明府。”

“今日携内子前来,祝贺明府喜得贵子。”

拓跋弘也端起酒杯,朗声道:“恭喜明府,贺喜明府。”

苏珩开怀大笑,笑声震天。

“两位贤婿何必这样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

“你们是儿媳的妹婿,理应唤我一声伯父才是。”

于是崔云昭同霍檀便改口:“伯父。”

这一声伯父叫出来,关系自然而然就拉近了。

苏珩看着眼前三人,眼眸里都是欣慰。

“儿媳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操持家中上下很是辛劳,不愧是博陵崔氏女,是为阖府众人的表率。”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崔云昭,笑道:“崔侄女,往后有空,你多同你阿姐来往,以前她在伏鹿孤单,无人说话,现在亲戚多了,倒是也能热闹起来,几家多多走动。”

这位苏明府看起来是那么平易近人,和气慈爱,同崔云昭听说的那些故事迥然不同。

就连对儿媳的家人,也是客气有礼,能说这么多宽慰人心的话。

崔云昭立即便行礼,道:“是,伯父。”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苏珩也没让他们特地再给小关氏见礼,只道:“你们去看戏吧,年轻人,好生热闹热闹。”

于是几人就回到了桌上。

崔云殊瞧她:“说什么了?”

崔云昭就笑道:“你公爹让我多来寻你玩。”

崔云殊冷冷笑了笑,轻哼一声:“面子上的话总是动听的。”

他们说到这里,戏台上依旧咿咿呀呀唱着。

席面上的菜色很不错,鸡鸭鱼肉,海味山珍应有尽有,尤其是桌上摆放的小点心,样样都很精致,一看就是百味斋特地买回来的。

崔云昭问崔云殊:“这席面是谁办的?”

崔云殊就说:“这是继夫人的大喜事,自然是继夫人来办,我是不会操这个心的。”

崔云昭便点点头,道:“倒是舍得银子。”

他们这样的人家,摆席是不能寒酸的,但苏氏这样铺张,却也在崔云昭意料之外。

四大世家之中,苏氏和崔氏其实都算清贵人家,虽也是金玉琳琅,百年氏族底气富足,却也没到这样铺张浪费的地步。

倒是殷氏因为家中擅长经营,倒是真的满盆金玉。崔云昭继承了母亲的嫁妆和父亲的家产,手里有大把银子,却也从来不这样过日子。

苏氏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殷氏的。

崔云昭看了看,对崔云殊道:“你收好你的体己和嫁妆,可别被用了去。”

崔云殊也明白崔云昭的意思,便拍了一下她的手,眼睛里氤氲着感激和释怀。

“我知道的,你不用为我操心。”

很快席面就到了尾声。

这样的宴会,若是请了戏班子,从白天唱到黑夜也是有的。

那样一整折戏都要听完。

不过苏氏应该只准备请中午这一顿宴席,那一场折子戏便只能唱到第三折 ,不会唱完。

等唱到这里,台上的男女伶人便一起谢幕,台下的宾客鼓掌叫好,给了他们很热烈的反响。

一般在戏园子里,台上台下距离很近,观众们要打赏都是直接往台上扔银子铜板,可请到了家里唱戏,戏台子一般都有些远,伶人们便会在谢幕之后过来挨桌谢过观众捧场。

此时才会有宾客打赏。

这算是约定俗成的行规。

故而谢幕之后,不过一刻左右,那些伶人便出现在了宴席上。

为首的自然是今日的两位主角,他们依旧穿着戏服,脸上画着浓重的戏妆,看不出来本来面貌。

他们挨个桌答谢宾客,说些讨巧的话,收取打赏,气氛一时很热闹。

直到他们来到了崔云昭这一桌。

那位女伶人见在场还有两位女眷,便先笑着上前行礼:“谢小姐们捧场。”

她说话的声音跟唱戏时不太一样,声音有些低,并不是那样清润的戏腔,反而有一种过尽千帆的沉稳内敛。

她恰好走到崔云昭身边,看着她笑容恬静,倒是没有谄媚之态。

崔云昭看了看她,示意夏妈妈打赏。

“你唱的很好,叫什么名?”崔云昭问。

女伶人便回答:“小的叫小莺歌。”

崔云昭便点头,夸他:“倒是配你的唱腔。”

除了她之外,其余几人也都打赏,几名伶人便一起谢恩,很快就去了下一桌。

等他们走了,崔云昭才抽了抽鼻子,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宴席就到了尾声。

年长者率先就要告辞。

苏珩便起身,过来唤过苏羿文和崔云殊。

“你们随我去送客。”

在大事上,苏珩还是分得清的。

比如今日这样的大场合,他同几位弟弟和弟媳坐在主桌,苏羿文和崔云殊单独招待崔云殊的姻亲。

右边的另一张陪桌才是苏家其他儿女。

苏羿文是家里的嫡长子,年纪最长,下面的所有弟妹都未成亲,年纪小的都没来,那一桌也只坐了七八人。

等要送客了,苏羿文也是唤长子和长媳,旁的儿子都不能靠前。

崔云昭拍了拍崔云殊的手,让她先去忙,然后才看向霍檀:“咱们也走吧?”

霍檀点头,几人起身,拓跋弘却上了前来,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他们走得很慢,故意排在宾客们之后,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拓跋弘才开口:“二姐夫,以后得空一起吃酒。”

看得出来,拓跋弘很欣赏霍檀。

按家里的身份来说,霍檀是他的姐夫,所以他要尊称一声二姐夫,可若是按官职,他是从五品的团练使,而霍檀只是七品指挥,两人之间其实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但他从始至终都是以姐夫相称,看来对这么姻亲是很在乎的。

崔云昭也不由看了他一眼。

拓跋氏虽为北方过来的外族,可几十年繁衍下来,家族中孩子们的长相已经没有那么独特了。

拓跋弘的样貌很周正,若不去仔细看他那双闪着蓝色光芒的眼眸,任谁都不会以为他是外族人。

不过要是仔细看去,拓跋弘竟是比霍檀还要白一些,确实还保留了原本的样貌特征。

霍檀笑了笑,拍了一下拓跋弘的肩膀,一点以下犯上的自觉都没有。

他道:“好,得空同团练使多吃酒。”

崔云遥还没嫁过来,他便依旧以团练使相称,可态度却又有着一家人的亲昵。

拓跋弘点点头,忽然正色道:“最近武平不太太平。”

霍檀神情淡然,点点头才说:“这个我知晓,也已经上报吕将军了。”

拓跋弘就笑了一下。

他继续道:“你看咱们伏鹿,北边有我们,东边有你们,西边还有博陵防守,到了南边,就只剩一条运河湾。”

“若是武平失守,伏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伏鹿以北就是武平,武平再往北则是燕州。

当前之下,燕州有燕州卫戍边,武平有封铎,即便厉戎想要南下,也要先过两道关卡,并不那么容易。

但如今局势晦涩难明,看似盛世繁荣,实则动荡不安,各地势力都在暗中窥探,以求得万世更迭生机,他们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拓跋弘这一句并非是危言耸听,他是很严肃告诉霍檀,如今是伏鹿和博陵防守最松懈时候,让他务必小心谨慎。

霍檀脚步微顿,看向拓跋弘,很是郑重。

片刻后,他右手锤击胸膛,发出闷闷的彭声。

“多谢团练使点拨。”

拓跋氏盘踞伏鹿几十年,对伏鹿上下都了解至深,拓跋弘的一句劝告,比旁人的百句话都要难得。

拓跋弘看着霍檀,那双神采奕奕的蓝眼睛中,滑过一道流星。

他也严肃回了一个军礼。

“霍指挥,我们都忠心于朝廷和陛下,无论隶属如何,都是一家人,无论谁有难,我相信都不会置之不理。”

“你说对吗?”

这个一家人,不是姻亲,而是政治。

拓跋弘要的是霍檀的态度。

他要知道霍檀是忠心陛下还是忠心郭子谦。

霍檀同拓跋弘对视一眼,倏然一笑:“对。”

“团练使真是忠心耿耿,令属下敬仰。”

拓跋弘微微松了口气,他爽朗笑了一声,直接揽住霍檀的肩膀,同他勾肩搭背往外走。

“等你忙完了,一定找你吃酒,我们倒是对脾气。”

“好。”

崔云昭跟在两人身后,倒是对这个拓跋少主很是欣赏。

同前世的那位年氏少爷相比,拓跋弘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在朝堂上,他忠君爱民,是为武将典范。

私底下,他爽朗大方,豁达通透。

或许,崔云遥跟他在一起更合适。

几人来到苏氏门口时,宾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苏珩见来人是他们仨,脸上笑容更胜。

他今日吃多了酒,脸上有些潮红,却并不妨碍他身上那儒雅端方的气度,说话办事利落大方,却又有一种飘逸的文雅。

“两位贤婿,崔侄女,慢走则个。”

几人同他们见礼,崔云昭又同崔云殊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苏府。

拓跋弘直接骑马离开,崔云昭和霍檀却慢慢往家里走去。

这个时候,宾客们都已经离开,热闹也已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