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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嫔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二?公主也在,她面色苍白,神情很是惶恐。

沈初宜倒是温和,她道?:“端嫔,坐下说话吧。”

她没有让端嫔直接跪下去,已经算是客气?了。

但端嫔自己是不敢坐的,她站在堂中,感受着萧元榕探究的视线,最终忍受不住,嗫嚅开口:“贵妃娘娘,您是不是都知晓了?”

沈初宜叹了口气?。

“知晓什么?知晓你明知道?静贵嫔是为人所害,还闭口不谈,眼睁睁看着她难产而亡?”

静贵嫔入宫就在望月宫,跟端嫔朝夕相处,感情深厚。

然而整个望月宫就只有她们两个宫妃,端嫔又是望月宫的主位,望月宫中发生的事情,她如何能不知?

毕竟有些?东西,都是直接赏赐进望月宫的,作为主位,端嫔肯定要一一查验。

听到这话,静贵嫔的眼泪奔涌而出。

她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是,都怪我?,都怪我?。”

她哽咽地道?:“我?跟她都不受宠,我?身体又不好,没有那个福气?,就总想着让她能往上走一走,好歹让望月宫热闹起?来?,不至于以后成了冷宫,两个人日?子都难。”

“亦晴刚有孕时,我?们都很高兴,因为望月宫终于要有皇嗣了。”

“可是忽然从某一日?开始,亦晴就忽然特别贪嘴,每日?吃个不停。”

“因亦晴之?前非常消瘦,太医院也认为她应该多补一补,我?们便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她慢慢丰腴起?来?,我?们也以为她只是因为孕期发胖……”

说到这里,端嫔哽咽得都要说不下去了。

舒云上前,呈给她一块帕子,端嫔擦了擦脸上的泪,深吸口气?,才继续开口,“后来?她越胖越厉害,我?才意?识到不对。”

“我?那时候才发现,庄懿太后送来?的补品最多,亦晴吃进去的也最多……”

“可我?能怎么办?那是太后娘娘,我?如何能违抗太后娘娘?”

端嫔心里懊悔,忐忑,害怕又不安。

在这复杂的情绪里,她还有一丝侥幸。

“那时候我?想,不过是胖一些?,宫里那么多太医,总不会让亦晴出事。”

女人生产都是过鬼门关,但宫中毕竟同坊间不同,有太医和迎喜嬷嬷,也有无数名贵药物,有许多手?段,坊间不敢用,但宫里是敢的。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万一真的有宫妃难产,也好歹保住性命。

可偏偏,汪亦晴还是难产死了。

孩子实在太大?,无论用什么手?段,她都生不下来?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这件事其实并不怪端嫔,因为动手?的人是庄懿太后,做坏事的亦是她,然而端嫔若直接告知皇帝,亦或者偷偷护住汪亦晴,严厉管教不让她再接触那些?东西,也不至于最后差点?一尸两命。

她的自私和怯弱,她的冷漠和回避,都让人不齿。

当时的沈初宜不过只是下三位的宫妃,可她却能在发现问题的当时,立即就上报萧元宸。

她难道?就不怕得罪人吗?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漠视人命被践踏。

她不想得罪人,可她更?不想成为胁从者,若当真如此?,她同那些?刽子手?又有何异?

“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端嫔痛哭不止。

她慢慢跪了下去,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悲伤难以克制。

“贵妃娘娘,你不知道?,我?这段时日?是如何过来?的,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亦晴在问我?。”

“她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我?不敢去看乐乐,只要一想到她,我?就总觉得是我?害死了她母亲。”

“是啊,我?怎么就这么自私呢?因为害怕,我?放任她母亲那样?死去了。”端嫔嚎啕大?哭。

自私和愧疚吞没了她,让她几乎崩溃。

沈初宜终是叹了口气?:“所以在李庶人事发之?后,你就想一并揭发她?好平复自己内心的愧疚?”

端嫔摇了摇头,哽咽道?:“并非如此?。”

“她做的事情,陛下和娘娘应该一早就查清楚了,我?今日?来?,只是想恳请陛下,允许我?离宫带发修行,弥补我?的罪过,为乐乐祈福。”

沈初宜不知她竟然想要出宫礼佛,此?时她才明白,或许从李才人出宫那时起?,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住在望月宫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望月宫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在提醒她,也都在谴责她。

让她寝食难安,痛不欲生。

时至今日?,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沈初宜叹了口气?。

端嫔其实并没有犯错,她也没有害过旁人,然而冷漠和自私依旧是一把看不见的刀,每一刀都落在了无辜的汪亦晴身上。

沈初宜垂眸看向她,最终道?:“我?需得禀明陛下,再做决断。”

端嫔泪流满面,她躬下身,给沈初宜磕了三个头,然后便蹒跚着离开了云麓山栖。

等沈初宜和萧元榕踏出云麓山栖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天明了。

温暖的朝阳高高挂在天际,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阳光落下,温暖了所有的寒冰。

沈初宜深吸口气?,同萧元榕相视一笑。

“天晴了。”

萧元榕道?:“是啊,天晴了。”

————

太极殿上,依旧一片寂静。

只有萧元宸一人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回荡。

许多忠心耿耿的老臣看到年轻康健的皇帝陛下,都老泪纵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而许多心中有鬼的官员们,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魏永就那样?孤零零站在朝堂上,原本簇拥在他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孤独和寒意?爬上心头,让他双腿直打?颤。

他忽然害怕了。

萧元宸不是应该快死了吗?怎么这样?健康,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长信宫?

魏永迷茫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方才意?气?风发的魏将军,此?刻竟翻脸无情,转瞬就把朋党出卖。

“陛下,不是臣,”魏永弯下腰,跟所有朝臣一般跪了下去,“臣只是被杨思忠蒙蔽,才一时糊涂做了这样?的事,还请陛下看在庄慧皇贵妃的份上,看在平王殿下的面子上,宽宥魏氏。”

这魏永真是能屈能伸,脸皮也着实厚了一些?。

平亲王站在那,气?得脸都黑了,却没有开口。

魏永拉这么多人下水,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之?前就很看不惯他的林敬此?刻出言嘲讽:“陛下,魏将军方才甚至都要改朝换代,拟定储君,陛下万不能轻饶这等谋逆犯上的逆臣!”

魏永目眦欲裂:“你!”

此?刻,依旧端坐的孝亲王叹了口气?:“肃静!”

这一次,这两个字效果超群,所有人都立即闭口缄言,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萧元宸此?刻才再度开口:“魏永,方才你所说每一句话,都有翰林院掌史事记录,一字不差,你还要狡辩不成?”

“魏氏一族,勾结叛党,意?图某朝篡位,其心可诛,罪不容恕。”

萧元宸一字一顿道?:“带下去!”

魏永慌张道?:“陛下!”

“陛下,臣冤枉!”

在如此?慌乱的情形之?下,魏永还要狡辩:“臣所做之?事,皆因郑为民和杨思忠等人煽动,以为陛下当真病入膏肓,为了国本,才想要推举平王殿下做储君。”

“臣做所作为,皆是为了陛下,为

了大?楚,最是忠心不过。”

听了这话,方才还稳重的礼王撇了撇嘴,厉声斥责:“胡搅蛮缠!”

魏永却非常能豁得出去:“陛下,当年平王被人污蔑贪墨,先帝并未仔细侦查,就定了平王之?罪,如今平王的罪过被陛下洗清,真相大?白于天下,臣心中甚喜,知道?陛下不是会随意?处置朝臣的昏庸君主。”

他近乎威胁一般,肆意?妄为地道?:“臣真是冤枉的,没有证据,陛下如何能治罪下臣?”

被他拖下水的杨思忠一直沉默不语,倒是郑为民此?刻坐不住,跳出来?道?:“魏永,你胡言乱语,咱们是听了你的鼓动,才陪你做这一场戏,如今你怎么能倒打?一耙,栽赃陷害?”

朝堂上顿时乱了起?来?。

那几名一起?“逼宫”的朝臣们七嘴八舌,全?部指认魏永便是此?事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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