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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刚一坐下,沈初宜就对舒云道:“方才我隐约听到,太后?提及京中?白家,你?可知?道什么故事?”

舒云思索许久,才道:“奴婢以前隐约听顾家那夫人说过,忠义侯姓白,旁的?白氏奴婢并不清楚。”

沈初宜颔首,思索地道:“明日要请徐姑姑过来一趟。”

宫里的?秘辛,徐姑姑知?道的?更多。

舒云连忙应下。

沈初宜端着一碗绿豆汤,浅浅抿了一口。

从?听到这一段秘密后?,沈初宜面上一直平静,她甚至都不惊讶。

并非她装模作样,不敢声张,只是她真的?不在意陛下心有所属。

此?事与?她甚至还?是喜事。

陛下心中?真正爱重的?人已经香消玉殒,以后?宫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出现陛下的?真心所爱。

那样,她就可以长长久久享受着荣华富贵。

她的?孩子,也会平平安安长大。

这是大好事。

沈初宜想到这里,浅浅笑了起来。

“真好。”

————

第?二日,徐姑姑一早就登了长春宫的?门。

同几月前相比,徐姑姑眉目舒展许多,人瞧着竟是年轻了五六岁的?样子。

沈初宜同样在垂花门处等?。

一见?到她,立即就上前握住徐姑姑的?手,笑容绽出漂亮的?花。

“姑姑,我好想念你?。”

沈初宜从?来不遮掩自己的?感情。

她的?确很想念徐姑姑。

最后?要不是徐姑姑和年姑姑一起努力,要不是舒云等?人帮助她逃离,也不会有如?今的?她。

更何况,最艰难的?那半年里,徐姑姑一直悉心教导她,鼓励她,带着她一路走出了困境。

徐姑姑依旧还?是不咸不淡的?老样子。

她仔仔细细看了沈初宜的?面色,难得打趣:“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跟孩子一般。”

沈初宜微微红了脸。

她挽着徐姑姑的?手,拉着她进了寝殿。

徐姑姑一进寝殿,就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她上上下下都看了一圈,最后?对舒云道:“不要把这幅耕牛图挂在厅堂,画这图的?大家最后?家道中?落,卖画为生。”

舒云忙道:“谢姑姑指点。”

徐姑姑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又仔细看了一圈,最后?才舒了口气。

“还?算不错。”

被徐姑姑这样一夸,原永福宫的?人都显得开心许多。

沈初宜笑道:“我是请姑姑过来吃果的?,姑姑怎么还?替我操心呢。”

徐姑姑没有多说什么,她手上微动,改成扶着沈初宜进了寝殿。

待沈初宜坐下,徐姑姑才选了绣凳落座。

“这宫里的?摆设可马虎不得,若是叫有心人瞧见?,会说闲话。”

沈初宜认真道:“多谢姑姑指点。”

徐姑姑深深看她,见?她面色红润,眉目舒展,那双漂亮的?眼眸里亮晶晶的?,似没有任何忧愁。

比之永福宫时,竟是春风满面,美丽更胜三分。

也更笃定和自信。

就如?同初升的?朝阳,并不炙热刺目,却依旧光芒万丈。

“小主可还?好,小主子呢?”

沈初宜道:“我们都很好,姑姑如?何?”

徐姑姑老神在在:“奴婢自然能过得很好,就是小主总操心奴婢,奴婢很是感激。”

沈初宜抿嘴笑了。

“姑姑倒是不用这样同我说话,还?是以前那般就好。”

徐姑姑难得跟着笑了一下。

她以前就是冷面冷言的?一个?人,即便是侍奉丽嫔,也没多谄媚。

两个?人以前是师徒,在沈初宜心里,就永远都是师徒。

这情分是不会变的?。

沈初宜轻声道:“如?今我宫里尚无管事姑姑,姑姑又高升,待得以后?,再请姑姑来我宫里颐养天年。”

这话若是对外人说,旁人一定以为沈初宜异想天开。

但徐姑姑却知?道,沈初宜是多么坚定沉稳的?人。

既然要走这条路,不往上攀爬,她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徐姑姑就道:“好,奴婢等?小主步步高升,倒是再侍奉小主。”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沈初宜才低声道:“姑姑,前几日听了几句闲言,得请您讲一讲了。”

她简单把白家的?事情一说,徐姑姑的?面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这是哪里听来的??”

沈初宜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舒云,才道:“寿康宫。”

徐姑姑不由坐直身体。

她垂下眼来,那双吊眼罕见?地透出三分犹豫。

她思忖片刻,重新抬起眼眸,却看到沈初宜那双坚定的?眉眼。

徐姑姑忽然就放心了。

对于沈初宜来说,情爱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无论知?道什么,听到什么,她都不会伤心难过。

徐姑姑这才思索着开口。

“忠义侯白千锋,原是先帝

身边的?伴读,后?先帝登基为帝,他便成为最忠心的?近臣。忠义侯能文能武,战功卓绝,曾救驾立功,也曾匡扶国?祚,救驾时便被封为忠义侯,赐住永安巷。”

永安巷所住全是天子近臣,忠勇无双,为国?立下汗马功劳,非陛下最信任之忠臣不得入。

可见?这位忠义侯多得先帝看中?。

沈初宜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因是先帝近臣,所以忠义侯全家经常出入宫闱,三节两寿皆会入宫,忠义侯夫人及子女?们偶尔也会入宫觐见?皇后?娘娘。”

徐姑姑用很平静的?口吻,诉说当年那段宫闱往事。

“忠义侯夫人同忠义侯是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极为恩爱,是京中?一段佳话。成婚之后?共诞育两儿两女?,当时经常领进宫的?是长子和长女?。”

徐姑姑道:“那位白家大小姐俊秀灵巧,聪慧可人,颇得娘娘们的?喜欢,奴婢记得……”

徐姑姑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奴婢记得,曾经有一次宫宴,天潢贵胄们在御花园游园玩耍,白家大小姐不小心被蜜蜂蛰了脸,即便疼痛难忍,也未曾哭闹不休。”

“当时陛下也很年少,却没有惊慌失措,立即命宫人取皂荚水过来,仔细给白大小姐清洗伤口。”

“后?来太医赶到,说陛下的?处置非常得宜,如?若不然,白大小姐脸上可能要落疤痕。”

听着徐姑姑娓娓道来,沈初宜都能想象那年春雨如?油,桃花绽放,纷飞花瓣之下,少年少女?相视而笑。

何谓青梅竹马,这便是。

徐姑姑抬眸看向沈初宜,见?她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从?头到尾心如?止水,这才彻底安心。

“从?那之后?,皇后?娘娘就总是有意无意说起这一桩美事来。”

一阵微风拂过,窗棱上的?竹帘扑簌作响,在轻轻浅浅的?沙沙声里,徐姑姑的?声音悠扬轻缓。

把人一瞬便带入当年那一幕春光灿烂,两小无猜。

徐姑姑道:“大抵因这缘分,本应给大皇子做伴读的?白家大郎成了陛下的?伴读。”

“如?此?一来,两家走得更亲近了,那时候先帝还?曾说过要以后?做儿女?亲家的?话。”

“不过,当年忠义侯和侯夫人都极有分寸,从?来不到处张扬,当时的?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也并不经常议论此?事,只有身边伺候的?宫人才知?道这一段佳话。”

徐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也只有她这样的?资历,才知?道那些?往事。

“后?来陛下年岁渐长,宫里有发生那样的?波折,忠义侯一心效忠陛下,就连女?儿年满十七,都未曾入宫求姻缘。”

“这婚事便耽搁下来。”

说到这里,徐姑姑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最后?是陛下被立为太子,继承大统。”

“那时太后?娘娘想要再问这一桩天作姻缘,只可惜白大小姐福薄,当时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里,沈初宜也不由叹了口气。

本来是多么好的?姻缘。

若她健康平安,说不得真能入主东宫,成为明媒正娶的?太子妃,现在宫里可能也有皇后?了。

可命运无常,白家姑娘终究在花季之年香消玉殒。

徐姑姑又去看沈初宜。

见?她面上只有惋惜,声音便压得更低。

“听闻,就是为了她,陛下才不愿立后?。”

“原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天赐良缘,如?今天人永隔,此?生无法?眷属,确实让人遗憾。”

那空缺的?凤位,孤独的?龙椅,似乎都印证着萧元宸对白家姑娘的?心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徐姑姑忽然笑了一下,道:“当时宫里还?有人说,这白大小姐也不枉此?生,毕竟有帝王倾心所爱,永远都是陛下心上人。”

“可奴婢不这样认为。”

“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人都死了,要那些?情情爱爱的?美名有什么用处?”

徐姑姑平和地看向沈初宜:“小主,您说呢?”

这是在宽慰沈初宜,也是在告诫她。

什么帝王所爱,什么空留凤椅,那不过都是宫人茶余饭后?的?妄想罢了。

白家姑娘到底没能拥有这一切,她在花季之年夭折,什么福气都没享到,如?何敢说命好?

沈初宜拍了拍徐姑姑的?手,笑容平静而笃定。

“姑姑你?放心,我心里很明白,应该要什么,应该如?何做。”

徐姑姑松了口气。

她看了看守在门边的?舒云,压低声音道:“如?今宫里无后?,陛下亦心有所属,其实是小主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