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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谢诚宁气得在家中踱步,扬言马上要把谢易墨给嫁了出去,“我有一个学生在云南,虽家道中落,但家世清廉,却是难得的正人君子!你这般德行,能许配给这等良才已是高攀,再过些时日,你便嫁过去!”

何洛梅眼前一黑,踉跄着跪倒在地扯住丈夫衣摆:“三爷三思啊!墨儿可是我们娇养大的金枝玉叶,怎能嫁去云南那瘴疠之地受苦?她儿时最是敬您爱您,不过是一时糊涂……”

谢诚宁却不顾她的哭闹嘤咛,冰冷地别过了脸。

若不趁早将谢易墨嫁了出去,难不成还等着她和侍卫的事败露出去,令谢家蒙羞么?!

而他恐惧谢易墨看他那样的眼神,令他老脸羞惭。

更令他恐惧的是,谢易墨已经不服他的管教了!她凌驾在谢府森严的规矩礼教之上,这样的人,谢氏已经容不得了!

他必须马上将她送走!永生不得归京!

谢家不能留下这样的孽障!尽管她是他的亲生骨肉。

谢诚宁眼里露出斩草除根的决绝。

……

谢易墨被处置的事情,还没有传到阮凝玉的耳朵里。

此时她站在庭兰居门外,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敲门。

她忽然想起月前苍山送来的那封信,那时她看也未看,便随手在灯烛上焚毁了。如今想来,许是谢凌遭遇变故,才写信给她。

在他孤身一人时,似乎唯有她能予他慰藉。可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的绝情。

阮凝玉忽然有些害怕了,不敢面对谢凌。

就在这时,门忽然咯吱一声开了。

“表姑娘?”

抬头,便见书瑶正惊讶地看着她。

阮凝玉更是脸热了起来,“我只是路过……”

说完,便要走。

是书瑶及时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表姑娘,你离家半年,好不容易回来,怎的不坐一下就要走?”

书瑶看着她,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轻声:“不必担心,大公子此刻不在院中,户部有急务,一早就出门了。”

“表姑娘快请进,天寒地冻的,手都冻红了,奴婢这就去给表姑娘沏壶热茶,厨房刚巧新做了桃酥,正好给您配茶用。”

阮凝玉犹豫着,便被书瑶半推着进去了。

虽然谢凌不在家中,可她许久未曾来过庭兰居,坐在小花厅里的时候,显得有些拘束,手跟腿都不知道往哪放。

书瑶很快沏了一壶热茶过来,将茶碗递给了她,“表姑娘,先暖暖身子吧。”

阮凝玉轻轻嗯了一声。

书瑶一瞧她这脸色,便大约猜出他们两人在徽州府的时候大抵是出了什么事。

喝了几口,阮凝玉就将茶碗捧在膝上,“表哥……最近还好么?”

书瑶不知所以:“表姑娘问的是哪些?”

阮凝玉又抿唇不语。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这些,或许在书瑶和冷秋她们眼里,她定是被唾弃的。

书瑶看着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又是误会了,于是微笑:“表姑娘可是问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最近……府里是有些不太平。”

书瑶诉说着往事,脸色却顿时黯淡下去,连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跟着不忍,她低头继续绣花,将银线穿进缎面,“因着二夫人那桩事,主子与大老爷彻底翻了脸,那日主子去见大爷理论,想知道自己亲母去世的原因。却被大爷勒令在庭院石板上罚跪,跪了整整一夜,主子硬是没吭一声,第二日主子那双腿便废了…落下了病根……”

“如今每逢阴雨天,旧伤便疼得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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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玉差点打翻桌上滚烫的茶盏。

不知为何,她的心平静不了。

她很烦躁。

谢诚居竟是这样残忍的父亲。

听书瑶所言,谢凌自幼便遭冷遇,却能不怨不恨,潜心诗书长大成人。更难得的是,他竟修得光风霁月的品性,始终以德报怨。他一直以来对待她,亦是无声的温柔,润物细无声。

她听着书瑶讲近来谢凌发生的事,一件件地触动着她的心神。

“自那桩丑事传开,主子便从云端跌落,旁支那些族亲表面不言语,背地里却处处排挤。如今庭兰居门庭冷清,都赶着去奉承二公子了,他们还说龙生龙,凤生凤……”

“有一次,主子又去见了大爷,谁知竟被当众剥去官袍,只余中衣受了鞭刑,说他擅自放走二夫人……”

“整整二十七鞭,大爷便在廊下看着,问主子可知错。”

春绿说着,气得双手颤抖,仿佛还能看见当时的画面,最后谢凌是一身衣裳鲜血淋漓的回来的。

阮凝玉坐着,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可听了那样血腥的场面,嘴唇还是白了。

“大公子最艰难的时候,还给表姑娘寄去了一封信,大抵便是要跟表姑娘说府中的家事……”

书瑶声音心疼,这时又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对了,表姑娘既收到信,应该知道这些事才对,大公子难道没有在信上诉说么?”

书瑶又静静绣着梅花,一边安慰她:“不过,表姑娘不用担心,主子最后还是熬了过去。”

阮凝玉只觉有尖锐刺入了她的掌心,让她留有几分清醒。

谢凌那封单薄的信……被她烧掉了。

她根本不知道谢凌写下了什么。

阮凝玉忽然深感一阵无尽悔意,她觉得自己没脸再在庭兰居里呆下去了。

……

连日的秋风渐劲,谢凌不慎染了风寒。

这夜自户部归来,书瑶与冷秋忙上前替他卸下沾着寒露的斗篷。

他环顾庭院,只见四下空寂,空无一人,陈设如常,昨日翻阅的《白虎通义》仍静静摊在石案上。

在圈椅坐下后,冷秋便捧来药盏。

谢凌却令她放在桌边,而自己则闭眼假寐,多日的连转忙碌,让他疲惫到像被抽去了所有精力,衣裳下的旧伤还在疼痛,已经结痂,天气干燥的时候,就会痒得抓心挠肺。

屋内炉香流烟,满室萦绕着药炉蒸腾的苦味,几乎占据了所有嗅觉。

却有一缕极淡的软香,若有似无地缠绕在椅搭的锦缎纹路间。

很熟悉的味道。

谢凌睁开了眼,犀利地扫过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