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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商讨了一番细节,她这边东西反正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众人整装一番,第二天下午就往东门行了过去。

沈南念本也想护她先回登州,奈何沈霓君的病一时挪动不得,他只好暂时留在越城,过几天和永宁他们一道返回登州。

沈语迟马车内部空间宽大,放着两个两尺宽,六尺长的雕花酸枝木箱子,出行的时候这两个箱子不光能用来存放行礼,给箱子上面铺上坐垫,锦褥和枕头,可以充当短榻,方便人在上头坐卧小憩——她就把那小孩放在这箱子里头,生怕小孩透不过气,她还特地在箱子底部连同马车底部凿了两个洞,方便小孩呼吸。

她路上生怕小孩突然哭闹出声,还琢磨着要不要给孩子喂点安神茶安神汤,没想到这孩子出奇懂事,路上半点都没有吵闹的。

越城东门通向山东省内,一贯是邺朝将士看守,沈语迟拿着裴青临的牌子,自然走东门最宜,没想到一行人才走到东门城边,发现守备东门的居然换成了北蛮人!

沈语迟不由撩开车帘,看了卫令一眼。

卫令轻轻颔首,她深吸了口气,都走到城门底下了,再折返回去更惹人生疑,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一行人接着往前走。

卫令在队伍最前面,客客气气地向守城的北蛮将领递上襄王的腰牌,又奉上了出城的文牒。

凭裴青临那块腰牌,本是可以不用检查直接出城的,可那北蛮将领显然不做此想,他目光阴鸷地扫过沈语迟的马车,带着士兵纵马走到车边,轻轻撩起车帘,见里面坐着的是位少女,他不由怔了下。

将领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操着生硬的汉话桀骜道:“姑娘,我们王子要捉拿北蛮的一位逃犯,他特地下了令,进出越城的马车都要搜查过才能放行。”

沈语迟心知他所谓的抓捕‘逃犯’必然是大王子在找寻申屠将军的幼子。

她不悦道:“往常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你们一来守东城门,这儿就开始搜查了?”

将领撇嘴一笑:“咱们也是奉命而为,还请姑娘谅解。”

守城门的北蛮将士共有五百来人,这时候硬拼必然是不行的,哪怕是一味推拒,也只会惹的人生疑。

她就坐在左边的短榻上,小孩被安置在右边的短榻里,她扫了那短榻一眼,沉了沉心,慢慢抬起下巴,摆出个刁蛮样儿来:“你们要搜便搜吧,不过这车里的贵重物不少,你们要是磕伤了碰坏了哪个物件,我断不会轻易算了。”

将领大概是把她当成襄王的哪个宠妾侧妃了,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咧着嘴一笑,带了两个侍卫,用刀柄在马车里敲来敲去。

沈语迟从上辈子倒现在都是十佳少年,长这么大连作业都没不交过,这时候车里藏了个活人,而且还是那等一被翻出来就会要命的活人,她心里的慌乱就别提了,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手心都被汗水打湿了,偏偏这时候那将领就在马车外站着,她还不好和卫令使眼色。

将领用刀柄在车厢内敲了半晌,终于敲到右边的雕花短榻上,他重重敲击几下,回叹出空洞的响声,他怔了怔:“空的?”

沈语迟十指紧握,呼吸几乎一窒,面上还是竭力绷住了:“我用来放置行李的地方。”

将领一笑,后退了几步,似乎就这么算了。

沈语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将领突然脸色一变,高举起手里的弯刀,直接冲着短榻劈了下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将领□□的骏马仿佛受了惊,重重往前一冲,把沈语迟的马车撞的左摇右摆。

那将领并不就此撒手,仍是挥刀向下,沈语迟心念急转,借着这股冲击力身子不稳的样子,身子一歪,整个人几乎要跌出马车,手臂就被那将领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沈语迟被将领□□疯马冲撞,整个人差点跌出马车,将领要趁机拿刀砍她似的。

卫令反应最快,飞身过去扶住沈语迟,劈手就给了将领两耳光,打得他直接跌下马。

卫令大怒,又趁机给了他一脚:“ 娼妇养的!你胆敢行刺我们襄王的未婚妻?谁给你的胆子!”

将领先是被两巴掌抽蒙了,听到卫令的话,表情一片空白。

北蛮和邺朝如今是个勉强和谐的局面,私下里小摩擦是有的,他日常刁难个把邺朝贵族,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挑起战火。要是邺朝借此向他们发难,大王子还不得活刮了他?

将领这会儿半点威风也抖不起来了,忙辩解:“我并不知...”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呢,又被卫令两巴掌扇回了肚子:“别狡辩了,从你方才拦路搜查我就看出来了,你分明就是蓄意谋害我们未来王妃!”

将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沈语迟瞧出门道来,配合着□□脸:“罢了,这位将军也是尽忠职守,方才是他不小心伤到我的,算了吧。”她白着脸咳嗽几声:“你还要搜吗?”

将领哪里还敢提搜查的事儿,巴不得早些把这祸头送走,忙不迭使人放行,又连连赔礼道歉,掏出私房送了好些金贵物件作为赔礼,抹着泪儿把他们送出了城门。

没想到这一刀还挺深,沈语迟白着脸洒了药粉,这才勉强止住血。

往城外又走了五六里,等彻底没了北蛮人踪迹的时候,卫令才敢开腔,有些责怪道:“您不该这般直接往刀口上撞的,若是伤了自个,我怎么和王爷交代?”那将领□□的马是他惊的,不光如此,他手里准备了好几个石子,打算让守城的几人马匹都惊起来,届时城门一乱,他们自可以脱身。

沈语迟胳膊上疼的厉害,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想那么多,看他要砍箱子,我脑子都懵了。”

她略带得意地道:“你放心,我算着位置呢,那一刀最多让我受个小伤,不会出事的。”

卫令简直愁死,沈语迟又问:“若是能把申屠幼子平安带回北蛮,先生也能尽快完成任务,这样他在皇上心里的分量也会更重,我说的对吧?”

卫令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他本以为沈语迟怕申屠幼子被发现,是怕牵连到自己,没想到她怕的居然是裴青临没法交差。

卫令原来心里对沈语迟挺有意见的,倒不是她哪里不好,主要是她表现的...完全不像是心里有裴青临的样子,所以卫令也一直不大看好襄王对她的一厢情愿。

到今儿他才知道,沈语迟并不是那种会把话说的天花乱坠的人,她要是真对一个人有意,会想方设法地把心思付诸实践。

卫令不免动容,又没好气地道:“您放心,您都为此受伤了,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得给他带去。”

众人又往前走了十里,走到了约好分别的地方,沈语迟催促:“这已经算是进入山东地界了,我这边不用你跟着了,赶快把人送到吧。”

卫令又是一叹,分出队伍来,拨马转身而去。

沈语迟忽然叫住他:“诶——”

卫令有些莫名地转过头,她咳了声,抬头望天:“那个...你这次去北蛮,要是能看见北蛮王妃,记得替我问声好啊。”

.......

由于卫令还带着个小孩,路上还得躲避大王子和三王子的人手,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这才终于见到了裴青临一行。

裴青临这时已经到了北蛮王帐里,着手处理了一些简单的事务,也派太医去给北蛮王诊治了,他又见了申屠将军,从申屠将军口里得知太子平安,他也就没再过问,专心处理自己的事儿了。

申屠将军有些倾向于放了太子,但心中仍有疑虑,所以还没松口放人,只是时不时地就要和裴青临见上一面。

卫令等了半天,这才终于见到忙完的裴青临:“王爷。”

他简略地把找到申屠幼子的事说了一遍,裴青临抬了抬眉:“赏。”

他其实挺想问问卫令,沈语迟有没有给他带什么话过来,但见卫令不提,他不由在心里轻哼了声。

没良心的小混蛋,他来到北蛮快一个半月了,她竟连只言片语都没捎带,非得逼得他在北蛮多待几个月,待到她心里急了才好。

卫令汇报完之后,屋里就沉默下来,他小心窥着裴青临脸色,边把沈语迟为救申屠幼子受伤的事儿,谨慎地倒了出来。

裴青临心里那点念头瞬间散了个干净,腾的站起身,连碰翻了桌上的马奶酒都浑然不觉。

卫令忙补充道:“您放心,沈姑娘伤的不重。”

他揣度着裴青临的心思,又急忙给他铺了个台阶:“不过申屠将军的幼子已经归来,局面也稳定了,想来不久之后他就会放归太子。虽说预计您三四个月才能回去,但如今战况已稳...您不妨先放下一些不甚要紧的事儿,提早几个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