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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

每个人,每个地方,都tm烦得要炸了。

黎也闭了闭眼,拉皮箱一鼓作气转回去,唇微张,话未出口,柜台边的人跟柜台边的钥匙都不见,视线一转,男生站到了楼道口,单手插兜,侧目,嘴里咬着烟吐雾,食指转着钥匙扣环。

隔着徐徐上升弥散的烟霭,她看见他唇角勾起的笑意达眼,“三十一晚。”

矮楼,只有两层高,楼道堆积杂物,黎也惯性捂鼻,一只手拽箱子走半天楼梯,男生领前头拉开一大截,到平地她才三步并作两步跟过去。

四间客房都在一条道上,灯在入口手动打开,地面布满尘滓,脚踩着有摩挲的质感。

下一刻,黎也就睖睁在原地,男生忽地停步,一脚猛力朝旁边一扇红木门踹过去,幽窄道路萦回着砰声钝响,年久失修的木板震得有塌坠架势。

震声过后,那扇红木门里尤云殢雨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粗犷怒骂,隐隐地,都闷在门里。

男生朝后看了她一眼,森冷闪着寒光,黎也心里打鼓,加快脚步跟上去。停在最后那扇门,钥匙拧着锁眼,发出铁锈摩擦声,往复几下才开。

他伸手摁亮墙边电灯,黎也探头朝里看,屋子小而简陋,光秃秃的木板床,放杂物的橱柜,卫浴门正对床脚,一块花纹薄布充当遮光帘。

窒息的错觉直冲天灵盖,不及个响应,迎面摔进怀里个物件儿,接在手心,男生把钥匙抛给了她,顺着他的手指,黎也再次看到那面实木架起的橱柜。

“东西都在里边儿,自己看着拿。”男生说完就瞥见她那副绷着脸,脚底粘覆地面,嗓子里也没声儿的要死样。

她不敢进。

是因为环境,还是结合方才所获悉的信息。

仿佛里边流动的空气都带病菌。

“嘁”一声在耳边,黎也征然眄视,他哽着喉咙笑:“你有这么娇气么?”不由分说拽过她的皮箱往里送,轮子呼啦啦滑进去撞到床边,烟雾浅浅飘在鼻间,黎也拧巴眉,他潇洒一个转身,鄙屑扔那么句“住不死人”,大步往回走。

“你等会儿。”

他侧眼。

黎也看完里头又看他,服从判决又垂死挣扎一句:“……有一次性的床单被罩吗?”

他又笑,夹下烟蒂,浓郁白雾迷乱眼,另只手抬起比了个三,撩撩下巴,“三十,就这条件。”再不听叨叨的态度,远走的步子加快。

黎也噎住,咬牙盯着尽头消遁的背影,不知与自己斗争多久,挪脚向前。

室内地板与外边比起来相对干净,陈设简单,不宽敞,落脚的地方不多。床板梆硬,屁股坐久了都疼,黎也咬紧牙关才打开那个用面玻璃窗罩着的橱柜,回南天的潮湿气流反攻,迎面扑一股潮乎,她瞬间瘫力蹲下去,半天自我麻痹,僵硬伸手捞出被褥。

铺平了床板,又在箱子里爬梳剔抉,这个太喜欢,那个限量款,十几分钟才挑出三两件裙子,展开铺床褥,缩起身板往上躺,盖两件外套,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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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也僵了一整晚,睡不踏实。

说不清是被冻醒,还是被手机来电惊醒。

晨光透过薄布,花色纹路映得清晰,仔细一看,挺土。黎也尝试动弹,浑身疼,脚心发凉,头晕,脸烫,坐起来仿佛要散架,在身上盖的外套兜里翻出了手机。

瞅眼号码,接通,脑子里的线路没接上,秦文秀不紧不慢问了什么,没听明白,又叫了两声她名字,重述问她昨晚什么事,睡着了没接到。

黎也掌心捂着眼,不跟她叨废话:“你昨天电话是不给错了。”

“咋?”

“没人接。”

秦文秀十分诧愕啊了声,黎也深叹气,在行李箱上的背包里翻出本子,和昨晚输号码一样的严谨报给她。

秦文秀音量又拔高:“这也没错啊!”

黎也扶额:“她家门也敲不开。”

“那你晚上搁哪儿呢?”

“找了个……”提到这,喉咙有点梗塞,打量周遭,憋了句:“能住的地方。”

秦文秀话才有些急了,来回把人念了几遍,说要拨电话去敲打敲打,这空档,黎也已经把鞋穿好,准备收拾东西,说再过去一趟,挂了电话。

卫浴的一次性用品她也不敢碰,只到洗手池放水,掬一捧漱口,随便盥洗一下就出去。收拾到床上垫了一夜的裙子,停顿下,将其揉成团,塞进了垃圾桶。

这门的锁眼是从外锈到里,不好拨动,黎也拧了半晌,一团火烧到胸口终才开了。行李箱先推出去,回身带门,嘭地一声又连一声,另外的来自侧边不远的一扇红木门。

两边听到动静,纷然对望,黎也最先看见的是那条掐在凹凸有致的腰线上的条纹长裙,她昨夜才见过,女人单肩挎浅色旧皮革包,正着手系裙带,往上看,视线触及,犹疑,困惑,不可置信,最后,双双滞愣。

黎也迟缓张开嘴,顿然失声,瞵眼盯着女人,许久,喉咙发出生涩音嗓:“……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