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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也:“……”

你他妈的,就不能用点儿正规词汇。

钥匙在锁眼一扭,开了,除了同住一屋也没什么尴尬的,俩人都洗了澡来,省了最难为情的交流环节。

两张横排放的床,白枕白被,宿舍床标配的大小。靳邵身上还维持着干净,没脏,没汗,往床上一躺,床还不及身高,两条腿相叠往床脚一戤,小臂枕在脑后,眼睛朝侧。

黎也在翻背包,挑了本闲书靠床头翻,她顶头就是灯,字照得清晰,眼睛也被晃得酸。中途胃里有过异响,她晚上没吃什么,又饿了,没管,专注看书。

靳邵也靠在床头,俩人姿势大差不差,黎也听着他手机里的蹦球游戏响了一时半会儿,他下了床,她看他时,已经走到房门口,没解释就出去了。

她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发了条信息问他去哪儿,他没回。

再见到他是半个小时后,黎也收拾摊子,放烧水壶的桌上立着矿泉水,她拧开来喝,门锁这时候响,她提防了一秒,靳邵的长腿迈进来,嘴里咬着烟,手里提个袋子,装了塑料盒装的什么,扔她床上。

“什么?”她边走过去边问。

靳邵大腿一敞又自己靠床头去了。

袋子打开,是碗还烫着塑料盒的,滚热的蛋炒面,蛋很多,碎的,散的,盖了一层,黄灿灿,盒子烫到她手心,她没松开,眼睛看床上,好像拒绝回答任何问题的姿态,他转了个向,烟掐了,淡淡有干燥的烟草余味,蹦球的游戏音响又飘来。

掀开盖子,热气熏进眼里,她动动唇,慢慢说了“谢谢”两个字。她似乎总在对他说谢谢,又一时想不起来都谢了他哪些事。

黎也坐在床边沿,手里捧着面细嚼慢咽,靳邵一直没睡,游戏玩输了几局,撑坐起来喝了口水。

“那你是经常请假到这儿来?”

他保持仰着喝水的姿势看过来,黎也视线斜着在看窗外,黑黢黢一团,和他目目相觑后,又说:“火车上,我有认真听。”

“那在火车上怎么不问?”

她实诚:“太困了。”

“……”

靳邵喝完水在床上盘腿坐,面向她,抬下巴,示意她继续问,顺便在床头柜抽了两张纸给她。

她吃了两口就放一边,纸擦干净嘴,和他对视:“你平时上课也不认真,五节课三节在补觉,两节跟李聪在桌肚里打游戏,你的书垒在桌上只起到遮挡作用,隔三差五座位还没人,返潮两天,全班就你的木桌发了霉。”

一溜说到这停了,卡壳,冥想样子组织后话,也像是等靳邵回什么,但这么一通,他明显不高兴了。

黎也轻咳一声,找补:“你又有自己的……这个算事业吗?工作?兼职?反正,你有自己的事情做,有钱赚,为什么还坚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学?”

以前秦文秀会跟她讲些有的没的在镇里的事,她说她们那儿的孩子都早当家,她算好的,念书就念到了十八,那么个小地方,有出息的没几个,大出息的没见着,很多人家又是没条件的,多的是十三四五就谴出家门做工挣钱,孝敬父母。但是黎伟光又会跟她说,有没有出息都没关系,书是一定要念的,有没有用都是要念的,孩子不能早当家,孩子就是孩子。

但黎也没法用自己接收过的信息去判断他,他这个人太矛盾了,毫无章法,听了还会萧然地丢句:“劝人退学,天打雷劈。”

“……”黎也说:“我没劝你退学。”

鸦默雀静。

他一时不答话,她也耐心地不继续问,端起面吃,她吃不完,剩一半就盖起来,刚放上床头柜,靳邵一只臂就伸过来,提溜着袋子抛进垃圾桶。

黎也无言看他,他走去玄关处,声音传过来,叹息着,缓缓下沉的音:“黄叔老说,起码得是个高中毕业吧。”

她很快诘问:“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信服?”

“你好奇宝宝吗什么都好奇?”

啪嗒。

灯灭了。

脚步踏回来,她面前的床褥一陷,“睡觉。”

“……”

黎也睡过个把小时,但在灯下晃了那么些时候,太阳穴突突跳,困劲儿上来得快,脱了外套,内搭长袖,正面躺着,又背过去,胳膊露在外边,清瘦肩脊在窗外微弱亮进来的光里若隐若现。

“商量个事。”他突然说话。

“嗯?”躺下两分钟不到,黎也没睡着,听到声音也没回头,但能感受到后背目光灼热。

“卫衣穿着睡有点儿难受。”

她奇怪地顿了下,“那就脱了。”

他咽下喉,“我真空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