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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不爱吃么?”江连天朝他脚底下踢了个垃圾桶。

“覃最海鲜过敏。”江初说,“上回你给接完风回家就冒一身红疹子。”

江连天愣愣,放低了声音:“那他怎么不说。”

“你媳妇儿不也没说么。”江初笑笑。

江连天没说话,朝客厅看一眼,那娘儿俩一人坐在沙发一头,跟临时凑来的饭搭子似的。

把厨房的门掩了掩,江连天摸摸兜点上根烟,把烟盒朝江初递。

江初摆摆手,轻声问:“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废话。”江连天把炖汤的火拧小,也拿了个蛋慢慢剥着,叼着烟说话模模糊糊,“分开得太早了,你覃阿姨跟跟他爸离婚的时候,覃最才六七岁,这么多年没顾上联系,这不才接来,有点儿生疏正常。”

是“接来”的么?

“什么意思,”江初剥着蛋抬了下眉毛,“他爸要是没死,还不打算认这儿子了?”

江连天肯定知道什么,江初看他表情能看出来,但江连天不想说。

“以后也就这么着了?”江初接着说,“就现在这样,也别指着以后覃最给她养老送终。”

“你一天就想着不给你爸养老送终呢吧?”江连天对着江初的屁股踢了一腿。

“哎,别碰我,盆儿掉了。”江初皱着眉避了避,有种自己把覃最台词给搬来了的感觉。

江连天冲着抽油烟机又闷了半截烟,那表情像是终于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快好了么?”覃舒曼拎着店里送过来的蛋糕推开厨房的门,笑着问,“随便弄弄就行,不然我帮你们?”

“蛋糕送来了?”江连天把烟在水池里碾灭,“行这就好,让覃最先把蛋糕拆开吧。”

“剥完了。”江初把最后一个松花蛋剥完扔小盆里,“你赶紧调吧,我出去等着。”

他洗洗手,接过覃舒曼手里的蛋糕,出来放在餐桌中央。

覃舒曼果然进厨房帮着弄菜去了,江初看了眼覃最,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碰碰覃最肩膀。

覃最脸一转,江初往他嘴里迅速塞了块羊肉。

“一会儿你多喝点儿汤,”江初欠欠身子从旁边揪了张纸巾擦手,冲着覃最含着羊肉要嚼不嚼的表情直想乐,“老头子当爹当得凑合,熬汤是一绝,我妈以前总说他该去当个颠勺儿的。”

覃最盯着江初带着笑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很难得地嘴角勾了勾,低低“嗯”一声,转过脖子嚼着羊肉看电视。

等江连天和覃舒曼从厨房出来,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江初都有点儿后悔过来掺和这一顿饭。

——这是他参加过的最尴尬的一次生日宴,没有之一。

比方子当年借着给系花表白给人过生日,结果当场被拒还要尴尬。

江连天努力笑着说话,想把氛围带得热乎点儿,覃舒曼也尽力配合着说说笑笑,但总是一股子恍惚劲儿,视线对着覃最的时间还没对着江初的时间久,跟覃最脸上长刺儿会扎她眼一样。

江初想帮着衬几句,覃最又在旁边一副“跟我无关”的表情,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行,那咱们先拆蛋糕?”江连天搓了下手,嘴里喊着“覃最”,使劲儿朝江初递眼色。

“好,来,拆。”江初踢踢覃最的椅子腿儿。

覃最纯粹礼貌性地朝江连天露出个笑模样,伸手拽了一下蛋糕盒上的缎带。

“你也一起。”江连天拍拍覃舒曼的胳膊,让她帮着一块儿拆。

“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看,店里小姑娘跟我说得天花乱坠的。”覃舒曼笑着捋了下头发,站起来把倒扣的蛋糕盒端起来。

蛋糕没什么特别的,连锁店里都差不多的模子,花边儿裱得很精致。

但同时吸引四个人目光的,却是蛋糕上漂亮的花体字。

-覃醉生日快乐

“够马虎的。”江初笑了下,“光顾着介绍了吧,字儿都能给我们写错。”

然而并没有人应他的声。

覃最,覃舒曼,江连天,三个人的目光都钉在那个“醉”字上,像在盯着一枚手雷。

干嘛呢这是?

江初都要被他们这反应整愣了,写个错字而已,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吧?

“我再叫一个吧。”他掏出手机。

“对,让你哥再叫一个。”江连天忙跟着说。

覃最胳膊动了动,摁下江初的手,视线从蛋糕挪到覃舒曼的脸上,面无表情地看她。

“我……”覃舒曼眨眨眼,有些慌神地看向覃最,又看看江连天,再看回覃最。

“是人家店员记错了,覃最,”江连天很认真地替她解释,“你妈妈……”

他话还没说完,覃最凳子往后一撤,在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站了起来。

江初皱皱眉,一瞬间有种覃最要动手的错觉,条件反射地攥住他的手腕。

覃最甩开江初的手,没发火,也没冲那个蛋糕做什么,他又看了眼那个“醉”字,只把蛋糕上插着的“17岁”金属牌抽了出来。

“记错了。”覃最拇指抵着金属牌,微微用力,把小牌子“啪”一声折断在餐桌上,又看向覃舒曼,“我十八了。”

覃舒曼眼皮一抖,张了张嘴。

覃最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把凳子踢开,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