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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有阿福在旁边看顾着,他放心许多。

这边宋景辰从萧衍宗处出来已经时候不早,回到自己屋里又洗漱收拾一番,便落了围帐上榻休息。

房里大丫鬟知夏知他火力旺盛,若是半宿睡热了最是喜欢蹬被,轻手轻脚将屋里炭火撤掉少许,又往墙上的一对粉彩璧瓶里加了少许清水。

烧着炭火,屋里干燥,早晨起来喉咙容易干痒,这种璧瓶可以挂在墙壁上亦可以悬挂在轿子车厢中,能起到加湿的效果。

另,壁瓶中还斜插着几枝梅花,梅花的品种不同,香气亦有浓有淡,黄梅浓郁,白梅和红梅则相对淡雅,知夏选的是最淡的白梅,隐隐清冽的暗香若有似无,不会影响入眠。

烛灯熄灭,屋里陷入一片安静。

几日后,南州城下了一场小雪,雪不大,枝头也就轻覆了一层薄白,勉强有点玉树琼枝那味儿,但对文人雅士来说已经足够玩趣。

南方的雪景很是难得,书院的山长特意给学生放了假,杨睿邀请书院的一众同窗去城南梅园踏雪寻梅。

城南梅园是南州府最有名的梅园,园子够大,梅花也多,宫粉、朱砂、绿萼、洒金、龙游、玉蝶等等一应俱全,将不同品种梅花的“色、香、韵、姿”汇聚于一园。

还有,这是杨氏私人园林,不用担心人多嘈杂破坏清幽的意境。

提议很好,选的地方也好,但因着杨睿的脾性阴晴不定,书院里的学生没有几个不怵他的。

怵归怵,但一众人又都削尖脑袋想要进入到杨睿的圈子里去,尤其一些知道杨家真正底细之人。

在南州城,杨睿就代表着人脉和资源,同他搞好关系,基本上南州的各条路就都打通了。

宋景辰不考虑那么多,他就是爱玩儿,在大凉州玩野了,不想搁家呆着。

……

“知夏姐姐,衣裳。”

一大清早,伴随着睡意朦胧的含糊鼻音,榻上帏账里探出一只手来,手指修长,指节在清晨的光线里呈现出白玉般的晶莹透润来,你甚至能看到皮肤表层下细细的青色血管,在手腕到指尖的过渡中,曲线流畅而生动。

知夏认为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好看的手,少爷的手无论是抚琴弄箫,还是写字书画都实在叫人赏心悦目。

知夏递上提前用汤婆子暖热的里衣,待到宋景辰穿好里衣,又递上一杯清茶供他漱口,洗漱整理一番,换了衣裳,宋景辰出屋来。

雪后初晴,阳光斜入游廊,廊尽头,宋三廊看到儿子脚步轻快地朝他走来,想起秀娘昨晚说的话,他头一次用打量成人的眼光打量着儿子,发现儿子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早啊,爹。”宋景辰住了脚步,脆生生叫了一声。

“你这是要出门去?”宋三郎问他。

“嗯,我跟同窗们一起踏雪赏梅去。”

宋三郎挑眉:“这才来几天就跟同窗们混熟了?”

宋景辰呵呵笑,“人家跟宋景辰自然是不熟,却跟布政使大人家的儿子自来熟。”

“调皮。”宋三郎哑然失笑,他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不动声色问道:“那个邀请你的?”

宋景辰如实道:“是巡抚家的少爷,叫杨睿,他好像要极力拉拢我的样子,我哪有什么值得他拉拢,我估摸着还是跟爹有关。

南州的盐务向来水深,皇帝陛下派爹爹过来巡盐,定然要触犯到许多人的利益,爹爹要小心才是。”

顿了顿,宋景辰又道:“我且将计就计扮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纨绔子弟,倒要看看他们要演一出什么样的戏码。”

宋三郎半晌没说话。

他完全被儿子一番话镇住了,前几日听儿子同秀娘讲述南州是朝廷税赋重地他就觉得儿子知道的挺多。

却万想不到儿子想的东西如此之深,对政务之事这般敏锐。

深吸一口气,宋三郎面色肃然道:“这不是你小孩子该掺和的事,自有爹爹去处理,你来南州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好好读书。”

宋景辰一向不喜欢跟爹娘争辩,没有用,徒惹爹娘生气,何必呢,瘪了瘪嘴巴,蔫声道:“我知道了爹。”

宋三郎摸摸他头,温声道:“知道就好,快去吧,早去早回别让你娘惦记着。”

“嗯,那我先走啦。”宋景辰抬步要走。

宋三郎叫住他,“回来。”

宋景辰回头,“爹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宋三郎:“南州不是凉州,你不准在外面与人饮酒。”

“遵——命,我的父亲大人。”宋景辰拉腔拉调地朝宋三郎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远了。

宋三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南州的盐务不光是水深,还涉及到宫里的太子,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太子与靖王之争越发剑拔弩张。

中州是靖王的地盘,这南州便是太子的地盘,在凉州躲了几年仍是躲不过夺嫡之争,到底还是卷了进来。

上辈子一念之仁,死于夺嫡,这辈子有了妻儿牵挂,自然不会走那条老路。

宋三郎目光沉沉,深紫色的兽纹官服一片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