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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心想这位公主怎么就是个酒鬼,那么多呢,你一个人喝得下?也不敢说话,出来后找到了扎拉丰阿,询问要不要全部送去,这管事夸张地说:“要是真送去好大一船呢。”

扎拉丰阿就说:“都送去吧,那边洋人多,这酒咱们不喝,洋人爱喝,回头公主自己喝了或者是送人了都方便。”

管事立即点头,让人从酒窖里把酒坛子检查一遍。

酒窖的建造要求很高,最主要的是保持通风,最好是恒温恒湿。每日里有人检查封口的黄泥,时不时要给黄泥洒一点水,保持湿度。所以要送酒就要先让那边有酒窖接受储藏,而且送酒的过程要万分小心,避免磕碰是最基础的,甚至要避免震动。

为了葡萄酒,莹莹决定回去修酒窖!

海棠就觉得这酒不一定好喝,葡萄的品种不是很优秀,这酒就必然受到影响,但是莹莹不管,这是自家的酒,就是酸的她也能说这是好醋!

莹莹在的一个月,海棠每日从睁眼到半梦半醒之间都在喝药,也不知道这是心情好还是药效好,总之她这个月比较舒服,心口疼痛的次数减少,吃得好,睡得好。

说到睡得好,她还是比较嗜睡,真的坐下后只要没人和她说话,她就自然而然地睡了。

海棠对这种状态很满意。

但是她在朝廷里面渐渐开始隐身,很多事情不闻不问,已经开始收缩自己的影响力了。

这状态是很多人乐意看到的,最起码老六阿哥和十一十四他们都觉得这样做挺好的。

权力虽好,但是命更重要啊!

因此莹莹走了之后很快就到了中秋节,今年弘晖和去年一样在行宫摆下夜宴,宗亲和大臣们都能参加。

海棠也被邀请去了。

海棠在席间不停地打哈欠,每次都用手帕和袖子遮住脸。她有一种想睡又睡不着的疲劳感。

偏偏她的位置就在弘晖身边,不少大臣和宗亲来敬酒,连带也和她说几句,让她一晚上都没坐着睡着。

弘晖还时不时地关注着姑妈,等她闭眼睛想睡觉的时候,弘晖就找海棠说话。

弘晖就展望了一下孙子的出生,百岁的媳妇西林觉罗氏如今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产,这时候胎儿的性别能确定了,太医们说这是个男孩。

海棠听了没什么反应。

弘晖发现她不为找个消息高兴,就立即说起别的:“说起西林觉罗氏,就不得不说鄂尔泰,他不太好,只怕是支撑不了几年了。”甚至今年都熬不过去,这话不能说,弘晖怕海棠联想到自己身上。

海棠对此反应也是淡淡的。

她不仅是看淡了生死,连别的事情也一并看淡了。

弘晖就对鄂尔泰将要去世很痛心,雍正的几位大臣,田文镜因为年纪大早就去世了,鄂尔泰身体也快不行了,李卫倒是活蹦乱跳,只是年纪大了,这几年在外地治理地方,常常在信里说他老了,很多事情开始力不从心。

弘晖是个很怀旧的人,他想起老臣,再看看一辈子鞠躬尽瘁的姑妈,在一轮明月下生出无限愁绪。

他跟海棠说:“姑妈,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海棠微笑着说:“这种事儿我也不当家啊!”

弘晖心里更发愁了。

海棠想劝他,但是想到很多人都懂道理,然而每个人执行的时候就会千差万别,于是就没再多说。

她端着杯子里的白开水跟弘晖说:“珍惜当下吧。”

弘晖带头,举着杯子低于她的杯口和她碰了一下。

海棠把水喝了,就问:“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弘晖背后瞬间汗毛立了起来,整个人都紧绷着,笑着说:“怎么可能?我才没有瞒着您的事儿呢。”

紧张得忘记用“朕”这个自称了。

海棠笃定,这是有事儿瞒着自己。

弘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调整好了。笑着说:“您怎么这么问?是不是有谁在您跟前说朕的不是了?”

海棠微微一笑:“没有,我就是刚才诈您呢。”

“姑妈,您这让朕哭笑不得了。诈的结果如何?”

海棠说:“你背着我……这话说得不对,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做什么都行。皇上如今已经是奔五的人了,二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您过了不惑之年,想做什么自然知道后果,所以也没必要瞒着臣下。”

这是个成熟的人了,他早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所以他就是这会立马变成一个无道昏君海棠也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不是一个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尽管海棠不知道他瞒着自己做了什么,海棠也没精力去管了,她或者都快用尽全力,仅有的精力也分给了几件大事,没精力管那些背着自己干的事情了。

海棠问:“皇上到底做什么了?”

弘晖坚定地回答:“姑妈,没有的事儿,如今朝廷里的事情,您只要查都能查出来,朕对您向来是坦坦荡荡,从没有隐瞒。”

这话说完,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更厚了,良心更疼了。然而弘晖还是微笑着说的,说的时候信誓旦旦,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玩弄政治的人心都难以捉摸。

海棠对他报以微笑。

两人随后对着哈哈笑起来,看上去气氛很好。

等宴席散了之后,弘晖独自坐到月亮落到西方消失不见,这时候已经是黎明了,可是周遭一片黑暗。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寝宫,衣服鞋子都没脱,直接躺下睡着了。

海棠好奇归好奇,她不会去查的,因为她的精力真的有限。

过了八月就是九月,九月二十二是她生日。

扎拉丰阿盼着她“寿比南山不老松”,然而海棠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她模模糊糊地觉得,能撑到今年过年都是自己的身体给力。因为她感觉到灵魂和身体已经产生了排斥,她的肢体渐渐僵硬,动作越来越不灵敏,前几个月还能自如地散步快走,这几个月她就步履艰难。

海棠跟弘阳说:“我有个生日愿望,希望今年安康回来过年。”

弘阳立即说:“她必然会回来过年的。”就是绑也要把那丫头绑回来。

海棠微笑着点点头。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明白这个朝廷离开了她也是能运转的。

海棠跟自己说自己尽力了,无怨无悔。旧秩序必然崩塌,新秩序必然确立。大势就是如此,这才是真正的违逆不得。

然后在全家的注视下高高兴兴地吃了一碗长寿面。还跟扎拉丰阿夸厨房的师傅好手艺。一碗面条是长长的一根,但是只有一口大小,吸进嘴里不用嚼,一口咽下,寓意好且方便。

看着海棠高高兴兴,扎拉丰阿觉得她一口吃了长寿面是个好兆头,也很高兴,全家都很高兴,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虽然莹莹和安康不在,略有遗憾,但是人生本就不圆满。

足够了,这场生日宴会带来的快乐对于海棠而言,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