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中文网syzww.com

一路往南,越是向南气温越高,两岸的风景也不一样,江上靠岸回避的小船也多了起来。二月二十二,康熙把海棠叫去,跟海棠说了一件事:“朕打算带你哥哥们去巡视高家堰和归仁堤,为减少扈从,仅一舟前往,你坐镇船队侍奉太后。”

海棠忍不住皱眉:“此事很危险。”

康熙说:“朕倒不是自负过头,在朕的统治下,朕自信没人能行刺得了,朕也有勇气一舟前往。”

话说到这份上了,海棠再说也没意思了,就应了下来。下船的时候,扎拉丰阿站在木板边呲着大白牙在笑:“奴才扶着格格。”

海棠笑了笑。

随后康熙带着几个年纪大的儿子坐船去巡视高家堰,这处堤坝从东汉陈登兴建后,历经兴废。康熙十六年,河道总督靳辅在明朝万历年间的旧堤坝上开槽钉柱砌石,并且创造性地在堤坝外又加修坦坡,防止外水浸入减少抗力,使得康熙十六年至今堤坝都很稳固。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靳辅也去世了,这一段重要的堤坝也到了该维护的时候了。

康熙的舟船离开之后,船队行驶得更加缓慢,海棠就更难以入睡,一旦出事儿,太后和两个妹妹谁遭遇了意外她都良心难安。

太后也发现了,在白天说:“小花骨朵去睡一会儿吧,等会有折子送来了我喊你,可怜的,都没睡好过。”

海棠觉得白日行舟的危险不大,就在白日睡觉,偶尔来折子了送到她这边来,海棠就处理了,两个妹妹就围着看,如果折子不多,海棠还能给她们两个讲讲,几日后两姐妹都已经明白了几分。

桂枝看姐姐处理得游刃有余,心里在想:太子经常说辛苦和劳心,弄得我以为多难呢,这玩意姐姐也能处理,还游刃有余。

桂枝就冒出一个想法:这太子也不是非二哥不可啊!

随后发现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赶紧摇头,似乎摇头的速度快了这危险的想法就摇出去了。

太后就问:“这是怎么了?头晕还是怎么了?别使劲摇啊!”

桂枝赶紧坐好,乖巧地说:“我就想试试头上的珠花是不是容易掉。”

太后也没放在心上,和三个孙女坐在一起,看着海棠飞快地写字,旁边的纾宜尔哈帮着贴纸条。

二月二十八,康熙的舟船和船队会合,三月初一,再次返回检察高家堰,海棠甚至怀疑他故意杀个回马枪!

在此期间,为了平抑物价处理江南的事务,康熙在检查河工的时候不断下令江南各地的大仓放粮。

初六船队停在高邮,高邮的地方官上船觐见,邀请康熙下船休息,康熙拒绝了。次日船到扬州,康熙在扬州要住几日,当日扬州人满为患,码头渡口更是站满了官员,当地的富商大摆排场,吹吹打打舞龙舞狮,场面十分隆重又热闹。

这给内务府和侍卫处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两处官员都在肚子里骂娘,还是快速地摆出了仪仗,从码头向驻跸的园林而去。

扬州自古繁华,这里富商汇聚,特别是盐商众多,城内城外私家园林二百余处,得知圣上途经此处,都踊跃借出自家的宅子。经过打前站的内务府官员和当地官员挑拣,终于选中了一家。

这家的主人带着家眷连夜腾空了房子,各处打扫,官府查验后封存,昨日再次检查了一番,今日圣驾入住。

此时在街上全是人,很多人挤着看仪仗,圣驾来的时候三呼万岁纷纷跪倒,太后车架里的两个小格格各占了一扇窗户,从纱窗里往外看,嘴里喊着好多人啊。

此时车架过去,看热闹的人起来后在原地互相议论攀谈,对看到的热闹讨论的兴致勃勃。

这场景让一间茶楼上的人看得火大,有人骂道:“鞑子扬州大屠才过去五十多年,血海深仇这些人都忘了吗?大哥也真是的,就不该改了咱们的计划,当街杀几个鞑子才算尽兴,要是能杀了那狗皇帝的小鞑子儿子肯定赚了。”

然而茶楼上的人虽然多,却没人说话,都静悄悄地。

现实是扬州底层百姓打心眼里承认了这是皇帝这是君父,哪怕是街上的货郎都摇着拨浪鼓唱着新编的词儿讲着皇上进城的热闹。

复明……已经没希望了!

直到车子进了园林海棠才松口气,幸好没闹出一场当街刺杀的戏码。

海棠拍了拍狗头,嘱咐盐宝:“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不许胡闹,更不许胡跑,你跑丢了真的找不回来了。”

“汪呜!”

盐宝跳下去后海棠先下去,接着纾宜尔哈,姐妹俩扶着太后下车,海棠再把桂枝抱下来。

太后看看这陌生的环境,问道:“今儿住在这里?”

“嗯,进去坐会吗?”

“不坐了,这些日子都在船上,我想走走。”

海棠扶着太后在这处园林随意走走,这园子里种了一排花树,此时叶子绿油油的,看着很有生机。桂枝问:“这是什么树?开什么花?”

海棠真的认识,就说:“这就是琼花树,开的是白色五瓣花,隋炀帝爱的琼花就是这种。”

姐妹俩瞬间来精神了,纾宜尔哈问:“这就是隋炀帝来扬州看的琼花啊!什么时候开花?”

“四五月份,五月最盛。”

两人一脸盼望:“希望走的时候能看到。”

此时给海棠跑腿的太监来了,跟海棠说:“格格,明日扬州的命妇要来拜见太后。”

“知道了。”

说是第二天命妇来觐见,但是下午内务府在江南做官的这些包衣人家的女人都来请安。

某种逻辑上,官员是外人,这些内务府包衣是家中的下人,显得更亲近了几分。

打头的曹寅的嫡母孙嬷嬷和李煦的母亲文嬷嬷。

这两位在家里也是穿金戴银全家敬重的太夫人了,某种意义上讲,曹李两家发家也是靠了这两人。

进来后两人大礼参拜太后,一口一个主子娘娘,海棠听得想笑,她们老两位的主子该是圣母皇太后吧。

然后太后见到她们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是认识的人,在大运河上飘荡了那么久,在陌生的地方看着陌生的人和景,能见到认识的人打心里就很高兴。

这两位也是养尊处优的时间久了,尽力奉承太后,对这三位皇女极尽吹捧。因为长时间在江南很少回到京城,她们见过小时候的海棠,却没见过纾宜尔哈和桂枝。毕竟是在宫里混过的,夸奖小格格的时候把前面几位出嫁的公主也带上不至于会冷场。

说别的太后不一定有话题能和她们聊下去,但是说到几位公主,太后就有话说了,一方是有心奉承,一方实在无聊,说得很高兴。

可这会外面还有人等着呢,把时间都浪费在和她们聊天上就打乱了安排,海棠就说:“两位嬷嬷先陪着祖母坐着,外面还有人等着磕头呢,我也不认识,待会她们进来了你们二位帮着介绍一番。”

这两位很高兴,也不敢真陪坐,就站在一边帮着介绍。

这些人按照丈夫或者儿子职位高低排队进来请安,内务府海棠多少熟悉一些,哪怕没刻意去了解,但德妃就是内务府包衣出身,日常说几句积累的多了,加上旁边的文嬷嬷和孙嬷嬷介绍,海棠就想起这是谁家的人了。

这里面还真有亲戚,德妃舅舅家的表嫂和海棠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因此进来磕头后,对着海棠和桂枝笑得尤其亲近。

这些人也不是空手来的,都有孝敬,这拐着弯儿的亲戚给德妃的崽崽送的孝敬自然是够扎实!

依着海棠的脾气,这回不说扭头就走也要摆脸色对着这些人啐一口,她对这种类似于行贿性质的送礼很反感,然而从京城到这里劳师动众不是为了来啐这群不成器的包衣。海棠就含笑收下,和这些人亲切拉家常,又留她们赐了宴席。

太后是不会莅临她们的宴席上说话,海棠则要去与她们一同吃席,极尽怀柔笼络。

等她在天黑前散了宴席,把这些人一一安排车马送走,获得这些人一票感恩戴德后才回了太后跟前。

今儿也不是没收获,不少人走的时候和海棠说话,三两句话把某某人给告了,刚来扬州第一日,海棠就感受到了江南官场的风高浪急。

回到太后的院子里,康熙带着几位皇子也在,此时文嬷嬷和孙嬷嬷还在,这两位陪伴太后游江南,实际上是辅助海棠认识江南命妇和乡绅家的女眷。

此时两位嬷嬷和康熙也是好几年没见了,显得分外亲近,互相关心的时候两位嬷嬷几次回忆往昔感动到哭。

旁边的这些皇子皇女虽然个个含笑,然而表情都很冷漠。谁都有乳母,然后这些人家借着乳母和康熙的情分多吃多占犯了众怒了。

十四甚至在看到海棠进来后,先是眼神瞥给她们继而一脸不屑,随后扮鬼脸。被海棠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海棠进屋跟太后说:“祖母,都走了。”

“哦。”太后不懂,但是也不多问,更不多管。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来坐啊,坐祖母身边来。”

海棠跟康熙和格格弟弟妹妹们告罪一声,陪着太后高坐中间的位置上了,康熙此刻还坐在侧边,这就是海棠告罪的原因:做女儿的坐的比父亲要高。

康熙不在乎,指着海棠问:“嬷嬷们离开的时候,班布拉还是个小孩子,如今长成了大姑娘了,走街上怕是不认得吧。”

孙嬷嬷说:“您是日日相处没发现,九格格十二格格长得像德妃,一眼都能看出来。”

文嬷嬷接着说:“奴婢说句没规矩的话,十二格格比九格格俊俏。”

康熙是认可这话的,这几个女儿里面,连同下面的几个,桂枝是长得最俊俏的。因此频频点头,桂枝羞得捂住脸,一屋子人看她用胖胖的手捂脸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