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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里的夜很静, 偶尔从巷口传来几声绵软的猫叫,洒在初夏的月光里。

吃完药没多久,且惠就歪在沈宗良的怀里, 睡了过去。

沈宗良看着她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把眼睛闭上了,带着满脸的疲倦。

因为他们上一秒还在认真地讨论,究竟要去哪个律所。

既能让且惠学到本事,对她的职业发展有裨益, 也要让她的妈妈满意。

且惠常在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妈妈会不会不高兴?”

她好像很怕她的妈妈不高兴,或是对她有丁点不满。

沈宗良理解,相依为命多年的母女俩, 难免感情特殊。

他手脚很轻地,把她放在枕头上。

沈宗良摆好她的背,闻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

他拨开她垂落半边的头发,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胸口、脖子上斑驳的指印。

知道她皮肤薄,身体也不是很好, 沈宗良每次都很克制地不去大力揉她,免得弄出伤口来, 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像今晚,且惠带着一身性/爱后的痕迹入睡,就是少数的例外。

他低下头, 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再说了一句对不起。

且惠在梦里咕嘟了声, 听不清是什么,但她压着他的腰,不让他动。

沈宗良只好这么侧着身子,一手抱着她,一手继续做调研。

比较完律师队伍,又去比较薪资待遇、办公环境,他当年留学择校,也不过就到这程度了。

最后他挑中了瑞达国际律师事务所,1940年在纽约成立,被Vault评为美国最有威望的律所,尤其他在京分所的负责人,是沈宗良的同门大师姐,叫戴永利。

于是,他像个为女儿前程奔忙的老父亲一样,在深更半夜,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好,拿起手机给她打点实习,不惜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

戴永利是个急事急办的性子。这么晚了,她仍守在律所加班,看见沈宗良的信息,立马打了个电话回来。

沈宗良一边拍着且惠,小声且言简意赅地把事说了,那头答应的很爽快,让且惠下周一直接过去。他觉得不妥,还是按流程投简历,再面试,最好有个正式的offer通知到且惠,免得落人口实。

最重要的,他是怕且惠知道后,会怪他在背后托人。戴永利也没多言,完全同意后,说明早就把这一项布置下去,她麻利地把电话挂了,又投入工作里。

沈宗良放下手机时,且惠在他怀里扭动了两下,他又赶紧拍了拍,拍着拍着,自己都被这样的如履薄冰吓到,摁着眉骨笑起来。

隔天且惠睡到很晚,快十点才伸了个懒腰,差点摔到地毯上。

她坐起来,木木地发了一会儿呆,下地时,腿间猛地疼了一下。

且惠赶紧扶住了床,她一步步走到浴室里,去洗漱。

再出来时,换了一套鹅黄色的绉纱长裙,很是柔美的样子。

她到书房去找沈宗良,周末他那张长书桌上,永远都备着她的早餐。

且惠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又喝了口奶,她看了一眼电脑,“这是我的简历?”

“我的免冠彩照好像也不长这样。”沈宗良面无表情地改着文档,输入他认为重要的信息,“你这些无关紧要的社团活动,点缀一下就得了,完全没不必写这么多,没有一个用人单位会看这些。”

她不服气,放下杯子说:“那是我的才艺,我确实是文艺部部长,而且主持过很多次晚会,连写都不能写了吗?”

沈宗良扶了扶眼镜,“你要是去应聘空政歌舞团,那这话当我没说。”

“......”

且惠坐在旁边,看着他把简历投给了瑞达的人事部。

她呀了一声,“就别自取其辱了吧,瑞达怎么可能会要我?我们学校的硕士也不一定录得上,哪怕是个实习生。”

沈宗良合上电脑,累得闭了闭眼,“瑞达是不错,但也没有到高不可攀的份上。你雅思考了8.5分,口语比一般人要好,这是你的优势。”

且惠心想,试试就试试吧,又不折损什么的。

她小丫头一样给沈宗良捶了捶肩,“您辛苦了。”

沈宗良包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揉了揉。

他说:“这儿更疼,你要有心就揉这里。”

且惠伸出脑袋看了看,“你胸口怎么了?”

“昨天你压在我身上睡了半夜。”

“啊,我一直都没有睡相的,不好意思。”

她还真是什么都信。

沈宗良为她认真道歉的样子感到好笑。

他把她拉到腿上来坐,抵着她的额头问:“好小乖,身上还疼不疼了?”

问到这里时,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昨天傍晚。

还没挺动几下腰,她就攥着他的衬衫领口,蹬着腿泄掉了。身体越到后来越敏感,光洁平坦的小腹被顶出弧度,每当他有节奏地、完整地进出一次,小惠就像是要喘不上来气。

因此,沈宗良藏在眼镜背后的、望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分外深。

且惠点头,“感觉哪儿都酸,走路不能迈太大步,出门肯定是不行了。”

沈宗良想了个办法,他说:“要不然把家里的轮椅再拿出来用?”

“......你自己坐吧,我可不要。”

她说完就要离他远远儿的。

沈宗良拉住了她细长的手臂,“别走,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嗯。”

且惠换到了他的位置上,握着笔在临《寒食帖》。

沈宗良看了一会儿,指出她的问题,“苏轼的字形结构啊,尤其这一篇,它是非常新颖独特的,你抛钩收笔的时候,记得要.......”

说到一半,发现身前的小小人儿正瞪着他。

沈宗良停下说教,捧着她的脸温柔地问:“怎么了?不能说是吗?”

且惠气道:“啰啰嗦嗦的老头子,没有人会喜欢。”

“老......”沈宗良不敢相信他听见了什么,“你说我吗?”

他昨天才为这个伤怀,今天亲口听见她说,一时更难以接受。

她又扭头去写字,“嗯,总之你看着我写,不许说话。”

“好好好,你写你的。”

但精于此道的沈总,真的见不得人糟蹋这样的名帖。

他索性握住且惠的手,一言不发的,牵引着她写了起来。

且惠把脸转过去,在他脸颊上蹭动两下。

她说:“你住我楼上的时候,也这样教我写字。”

沈宗良说:“那个时候你还很怕我,一口一个沈总的叫着,现在完全不了。”

“那也你怪你自己呀。”且惠眼睛盯在他起落的手势上,“谁叫你那么惯养我。”

他停了笔,笑着睇了她一眼,“你还知道!”

且惠侧了侧脑袋,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但是我也很爱你呀。”

“这是能用但是的句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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