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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惠在走廊上,就刷到了周琳达的朋友圈。

九宫格排列,她和庄新华的那张抓拍排在第二。

那个角度很刁钻,像拍摄手法里的借位,很能混淆视听。

明明坐得没那么近,但看起来就像是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且惠看着那一长排的点赞,都是清楚他们关系的熟人,没多想。

她回了房内,低头一闻自己身上,衣料浸饱了烟味。

想不通那群男的怎么那么爱抽烟?一根接一根的。

且惠解开盘扣,走到浴室里去洗澡。

就在水声哗啦的半小时内,那条朋友圈下面多出好几十赞,其中就有唐庄齐的。

她坐在唐纳言身边,忽然笑着举起手机,“哥,你看。”

唐纳言手边夹了支没点的雪茄,往她那边低了低头,“嗯,什么?”

庄齐点开那张照片,“钟且惠和庄新华呀,看起来好般配哦。”

他们正在东三环一家私人会所里吃晚饭。

这家会所在公园一侧,位置选的闹中取静,一楼是久负盛名的餐厅。

沈宗良是陪完客才过来的,下午那场检查还算顺利,提了几个不轻不重的问题。

在招待检查组的酒席上,他不免殷勤地多喝了几杯,历来就是这么个传统。

等到圆满送走了人,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他只不过要找地方吃碗热气腾腾的面食,缓一缓。

但唐纳言说哥儿几个都在华府宴,让他赏光过来一趟。

等他到了,也确实都是多年未见的,才肯坐下来聊聊。

庄齐开口时,他正抽着烟,在听周覆说话。

听清名字后,沈宗良把烟拿下来,磕了磕烟灰。

他朝庄齐招了一下手,垂目道:“拿来,给我看看。”

庄齐不明白,沈叔叔怎么忽然对他俩感兴趣了?

更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她说出钟且惠的那两秒钟里,沈宗良会忽然看过来。

明明他在专心听周覆哥哥说话的呀。

但她一向怕沈宗良,赶紧塞给了唐纳言,“给。”

唐纳言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关系,吃饱了吗?”

庄齐立刻会意,“那我先回去。”

“好,让司机送你。”

沈宗良看完了,不动声色拿还给要回家的人,“去吧。”

他又深吁了一口烟,朝另一侧吐出轻薄白烟,脑子里全是那张照片。

且惠坐在人群当中,手里端了一杯玛格丽特,像满枝绿叶中盛开的白花,有种别具一格的美。而她身边的庄新华,手里抓着牌,脸上的笑浓过夜色,两人看起来份外亲厚。

看他这样,身边的周覆也不再言语了。

唐纳言咳了声说:“齐齐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没和她说。”

沈宗良摆摆手,“没事,小孩子在一块儿,玩玩闹闹,正常。”

周覆问了句,“什么事儿齐齐不知道?”

“咱们沈总的私事。”唐纳言朝那边挤挤眼,“我哪儿敢乱说啊。”

沈宗良笑着按灭了烟,“下次有机会,给你介绍我们家小惠。”

周覆恍然大悟,“噢,敢情是养了个小女友啊。”

他想起上次见面,提到庄新华时那么不自然。

唐纳言问,“早上不是刚从北戴河回来吗?还不放心哪。”

他往后一靠,“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她和庄新华一起长大,毕竟情分不同嘛。”

“怎么?还特地宣誓主权去了?”周覆像听了什么新鲜笑话,“什么美人儿啊,让你老沈也不自信起来了!”

沈宗良心里还在不舒服,但他死撑着面子,半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往周覆那边看一眼,“大概就和你当年跑去江城找程老师差不多。”

“别提这茬了。”周覆说起来就伤心,“我眼巴巴去找人家,她当面跟我提分手。”

唐纳言有经验,“女孩子大多时候心软,狠起来也是不得了。”

周覆又说:“昨天带小姑娘泡温泉了?”

“我还泡得了那个!”沈宗良扯了扯松散的领口,“身上燥都燥死了。”

“那怎么会呢?”唐纳言按正常逻辑推测,“要也是累得。”

沈宗良不想再聊下去,“别浑说了,没你想的那档子事儿。”

昨儿个晚上真要仔细描述的话,也应该是一场学术交流会才对。

他作为老师仔细又耐心,面对漫无边际的提问,事无巨细地回答女学生。

庄齐坐在回家的车上,想了想,心里不安。

从她哥的表情判断,钟且惠应该是交往上沈宗良了,虽然她不敢肯定。

望着车窗外踌躇了会儿,庄齐还是编辑了条微信。

「且惠你好,我要先给你道个歉。刚才和沈叔叔在一起吃饭,我不小心把周琳达的朋友圈给他看了,上面有你和庄新华的一张照片,这件事情是个意外,希望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对不起。」

且惠是吹干头发以后才看到这条消息的。

她拿起来读了一遍,联系了行文的前后情形,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她给唐庄齐回:「没关系的,庄齐,他早晚也会看到,这不怪你。不过,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庄齐在车上给她发:「我看不出来,好像没有不高兴,但也不像是高兴。」

且惠想也是,能看出沈宗良高不高兴的人,修为得深到什么程度?

小庄齐被她哥保护得那么好,哪里来这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没再多说,回了句:「谢谢你,早点睡,晚安。」

且惠抹完身体乳以后,脱了浴袍,换上一条丝绸睡裙。

她躺在床上看手机,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但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宗良这人太沉得住性子了,她也判断不出他是否动了气。

还是到半夜,她实在被折磨得受不了,决定快刀斩乱麻。

且惠索性给沈宗良打电话,等接通的过程中,一直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

那边很快就接了,低哑的声音传过来,“还没睡呢?”

听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语调语速都很正常。

且惠松了口气,“没有啊,有点睡不着。”

沈宗良刚到家,上了楼,用脚踢上门。

他笑着问:“不会是还要听故事吧?”

“不听了,我是想问你,”且惠嘟起嘴,手拿下来捶了捶薄被,“裙子什么时候做的?”

他一时没有转过弯,“嗯?什么裙子?”

“还装,就是我穿的这一条呀。”且惠小声跟他抱怨,“人家都说是褚师傅做的。”

沈宗良拧松领带丢在地毯上,“你们这群孩子还有正经事没有?脑子里天天琢磨的是什么!”

且惠解释道:“人在褚师傅那儿看见了,转眼我就穿在了身上,当然有话说了。”

他面露倦色,往沙发上一仰,有条不紊地说:“是这样,老褚得了块上好料子,非要送我,我推脱不掉付了账,就让他随便做条裙子,哪知道他工期这么短。那天我去他那儿取西装,他就放在我车上了,就这么带去了北戴河。请问我汇报清楚了吗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