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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时,他恰好对上比加的视线,比加正在给王后捏腿,发现他在看自己,比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伯伊微微点头,离开了芭斯泰特。

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阿曼特才低声询问:“大人,这个时候让陛下崭露锋芒合适吗?”

刚刚阿伊大人的行为无疑是把陛下推到了王后的眼前。

伯伊轻笑一声说:“去法老的宫殿。”

见他没回自己,阿曼特也没继续问,两人乘坐着来时的马车,直接回了法老的宫殿。

然而伯伊却没有回麦涅乌,等到马车走远,他便带着阿曼特直接去了拉赫里斯的诸神殿。

他们抵达的时候,诸神殿里很安静,只有瓦斯守在门口,瓦斯是拉赫里斯身边新提拔上来的随侍,见到伯伊,瓦斯也不惊讶,行了个礼说:“陛下正在午休,阿伊大人可以直接进去。”

伯伊嗯了一声,带着阿曼特越过瓦斯走了进去。

穿过内殿,到了里间的书房,这次是托德守在书房的门口。

“阿伊大人。”托德行礼,敲了敲书房的门说:“陛下,阿伊大人来了。”

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里面被人打开,拉赫里斯站在门口,身材颀长,显出几分压迫感,然而这些压迫感在看到伯伊时瞬间消散。

他笑着走上前:“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按照他的预估,阿伊应该早上就能出来,怎得中午了才见到人。

“去见了王后。”伯伊走进书房,绕过屏风,书房里并不止是拉赫里斯一个人,还有四个人围着书桌而坐,看到伯伊,四人站起身行礼:“阿伊大人。”

伯伊颔首示意他们坐下。

拉赫里斯跟着进来,托德立刻关上书房的门。

这四人是拉赫里斯身边的智囊团,都是阿伊的手下,当阿伊不在时,他们会以拉赫里斯的意志行事。

“阿伊大人怎么不休息休息再过来。”其中一人出声说道。

伯伊摆摆手,走到书桌面前坐下,拉赫里斯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伯伊挑唇笑了笑说:“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四人和拉赫里斯都是精神一凛。

纤细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伯伊说:“王后在地牢囚禁了一个后宫的男人。”

除了拉赫里斯,那四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虽然惊讶,但他们并没有出声打断,他们很清楚能被阿伊特意拿出来说的事情,绝不会是桃色新闻这么简单。

伯伊继续说道:“那人说他手上掌握着能扳倒王后的证据,希望我能救他出去,不过我已经猜到了。”

几人对视一眼。

眼底就是诧异又是惊叹,最后化作佩服,还得是阿伊大人。

“王后是屋卡人。”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全都惊得站了起来,唯一能保持镇定地也就只有拉赫里斯。

“不可能吧。”亚胡迪亚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

一方面他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另一方面,他很清楚阿伊大人从来没有失误过的时候,至少他们相识以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屋卡,一个被埃及灭国,子民几乎屠尽的国家,说是和埃及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如果可以,他们还不怀疑,屋卡人会用绳子吊死埃及王室的每一个人,哦,还有贵族们。

伯伊抬起眼,亚胡迪亚见状闭上嘴重新坐下,其余几人也纷纷落座。

“屋卡人的习俗是所有人在洗礼后会在身上纹上黄睡莲,以彰显他们对神明的尊崇。”

七岁时,屋卡的孩童会前往神庙用圣水进行清洗,接受神明的祝福,这个过程被称作洗礼。

“男孩会纹在胸口,表示他们对神明的绝对忠诚,女孩则是纹在手足上,意指她们传承神明的技艺,永远追随神明的脚步。”

“拉塔巴必然是知道了王后的身份,因此被王后囚禁。”

伯伊缓缓说着自己的推测。

拉塔巴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刻意颠倒了顺序,想要让伯伊误会,王后是想要折磨他,但其实王后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抹去他胸口的纹身。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王后是屋卡人。”亚胡迪亚拧着眉,还是不太能接受,“埃及人也喜欢在身上纹莲花。”

他知道王后的脚踝上有莲花,也知道王后喜欢纹身。

伯伊轻笑一声:“确实,我一开始也没多想。”

直到阿曼特告诉他,比加的手臂上是三十瓣的莲花。

“白睡莲的花瓣是20-25瓣,蓝睡莲是16-20瓣,”他说,“而黄睡莲是24-30瓣。”

二三十片花瓣显得非常的密,大多数人不会专注具体有多少片花瓣,最重要的一点是,埃及没有黄莲花。

以埃及人对神权的绝对崇拜,必然不会把意义重大的莲花瓣数画错。

“我在芭斯泰特面见王后的时候,数了一下。”伯伊笑了。

因为时间仓促,加上荆棘纹身的影响,他只粗粗数了半边,但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五,而王后脚踝地那朵莲花是一个极其对称的图案。

三十瓣黄睡莲是极其少见的,在屋卡只有皇室后人才可以使用这个数量的纹身。

随着屋卡的消亡已经鲜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伯伊会知晓是因为大埃商会,里面有屋卡的商人,无意间提起过,作为一个随口提起的谈资,无人关心地就被揭过了。

在提及塔奥米斯将金印献给拉赫里斯时,王后出奇地愤怒就像是在向他证明这一点。

比起塔奥米斯的背叛,她更痛恨法老试图染指权力。

智囊团的几人陷入沉默,试图消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

拉赫里斯的脸色冷肃,眸色深沉,半晌他开口说到:“屋卡有一个扬言要寻找神迹的公主,因为不在国内,侥幸躲过了那场血腥的屠杀。”

智囊团里的另一个人巴拉蒙皱起眉:“那个公主不是说被先王斩首了……”

他的话才说出来就卡住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先王不仅没有杀那个亡国公主,还将人带了回来,让对方以平民的身份嫁进了王室。

“先王是疯了吗?!”亚胡迪亚忍不了了,“他欺骗了所有人!”

巴拉蒙讷讷出声:“曼苏拉法老的死……”

曼苏拉,上代法老,也是拉赫里斯的父亲,在一往无前的战场中突然遭遇埋伏。

法老的暴毙导致军心大乱,埃及军队节节败退,那场所有人都认为胜券在握的战争让埃及痛失了五十万大军。

侥幸逃回来的战士也多是残疾,据他们的描述,敌军如有神助,轻易地发现了他们军队的行进路线,埋伏在了一个天险之地。

这件事是所有埃及人的痛,是埃及王室的奇耻大辱。

“如果真的是她,”巴拉蒙眼眶红了,“那她真的该死。”

巴拉蒙是塔塔沙漠的悍匪,被伯伊提拔进了智囊团,他的父亲便是当年从战场上逃回来的,但他无颜回家面对家中姐妹,父母,因为她们的丈夫,兄弟全都死在了那场战争。

于是他落草为寇,成为了塔塔沙漠的匪贼,没几年便娶了妻子,有了巴拉蒙,可惜好景不长,父亲即便是逃了回来,却落下了病根,很快便撒手人寰了。

智囊团的几人就着这件事的可能性讨论起来,情绪越发激烈。

那场战争在埃及身上留下了巨大的伤口,可以愈合,但永远都会留着一道疤,深刻的疤,没有人能够幸免。

伯伊偏头,看到拉赫里斯无声地抿着唇,看着似是触动不大。

然而他搭在腿上的手背青筋暴起,牙齿紧紧咬住腮帮,暗金色的眼底如有风暴在肆虐。

伯伊倚靠着椅背,低声问他:“难过?”

拉赫里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说:“那比加是什么身份?”

伯伊:“比加应该是拉塔巴那边的人,不确定和屋卡王室什么关系,她安排人把我送进死牢,大概就是希望我能把拉塔巴救出来。”

比加确实不认识那个送他进死牢的人,但她哥哥却和那人的父亲在同一个建筑队,如果不是大埃商会抓取信息的能力,很难查到这其中的关联。

比加的哥哥是奴隶,很大概率他们的父辈是先王从屋卡带回来的战俘,目前还不知道比加是如何隐瞒身份混进王宫的,但以这人的聪慧,并不是难事。

随着王后的身体逐渐衰微,比加应该非常清楚这样拖延下去,拉塔巴必死无疑。

阿曼特愣了愣,前后结合,想到阿伊大人说他来得挺快的那句话,猛然醒悟过来:“她早就知道你会进死牢!”

从芭斯泰特到麦涅乌至少得半个小时,从诸神殿到死牢需要一个小时,阿伊大人才到死牢一个多小时,自己就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中间自己还去了诸神殿,又是半个小时。

时间根本不够,唯一的可能就是比加一开始就笃定阿伊大人会进死牢,把大人送到芭斯泰特后立刻前往麦涅乌通知自己这件事。

“可是,她这样不怕暴露自己吗?”阿曼特不太理解,如果是他完全可以等够时间再行动。

伯伊笑了笑说:“确实,她太着急了。”

她需要的不是阿曼特做什么,而是希望阿曼特去找法老或者神殿,确保伯伊一定能出来,事实上,阿曼特确实是去找拉赫里斯了。

只是坏就坏在,她不够了解伯伊,不知道这人是全部实力,所以过于迫切地想要让第三方入场,去增加成功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