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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样才能忍住不笑?

“多赫女官还是这么较真的性子,”米维尔笑道:“陛下都不介意这样的玩笑话,怎的你还认真上了。”

多赫气得暗暗咬牙。

陛下介意又能怎样,但凡是有点实权的臣下都不把他看在眼里,只不过大多都还会做作面子工程。

唯独这米维尔,仗着父亲是塞贝克大将军,背靠梅丽特王后,每每说话都十足气人。

“多赫女官,”拉赫里斯对多赫摇了摇头,说:“还请继续介绍。”

彼此心知肚明,争吵只不过是弱者的无能狂怒,毫无意义。

多赫拳头梆硬,忍了又忍这才生咽下那口气:“最后这位……”

看到伯伊那张与众不同的脸,她又是一梗,梅丽特塞过来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气人,米维尔是说话难听,这个只看着就气得人胸口疼。

从伯伊进来,所有人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他。

撇开这外族人的容貌不说,十六岁的先知更是闻所未闻,据说还是奴隶出身。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哪怕是梅丽特安排进来的人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还得是王后。

伯伊弯着笑眼看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多赫心想,梅丽特到底如何做到能把两个气人的玩意儿凑在一起,但自己不被反伤的。

“这位是阿伊大人”,多赫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今后负责您文学语言方面的引导工作。”

她始终觉得把教导法老的工作交给这个奴隶不行,但碍于梅丽特的关系,神殿主事人最后商议决定让这个奴隶负责文学方面的引导。

就算奴隶无法胜任,泰伊大祭司和达曼胡尔祭司在教导过程也能完成这部分工作。

伯伊了然,语文老师。

法老见面会后大家就可以离开了。

许是为了为难他,神殿优先安排了他的课程。

法老的宫殿有很多房间,伯伊被侍女领到书房等候。

面见大臣时法老需要穿正装,平日里也是穿着常服。

桌案上放置着一摞空白的莎草纸,和墨笔,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伯伊暗自揣摩,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教辅资料需要先知自己准备,如果不是,那就是这群神殿的家伙在刻意为难自己。

谁让他是个没人权的奴隶呢。

等拉赫里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伯伊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愣是没看出常服和正装的区别,不都是一块亚麻布吗?

硬要说区别,就是头上华美的法老王冠摘了,换成了黄金麦穗冠,看上去比法老那身行头是要轻便许多。

为了避免影响法老学习,宫殿里的宫人都退到了外间,只留下一个随侍,以供使唤。

“陛下……”伯伊开口,话就被对方打断。

“我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先知。”拉赫里斯的脸色很不好看,还记着之前殿上那三笑之仇。

古往今来,从不曾听说有奴隶给法老做先知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伯伊挑眉:“那真是抱歉了,陛下。”

拉赫里斯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脸色稍霁,结果就听这人下一句说到——

“我也没有要教导陛下的想法,”伯伊说,“没有好为人师的爱好。”

拉赫里斯站在他面前,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拉赫里斯必须仰着头才能与之对视。

伯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想要当我的学生……”

他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轻笑:“陛下还不够格。”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在现代,想要进他律师所,跟他案子的人数不胜数,只不过大多他都看不上,唯一一个他比较欣赏的,能在法庭上与他分庭抗礼的人,后来被他以偷税罪亲手送了进去。

这小法老王就更是拿不出手了。

拉赫里斯一愣,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瞬间气得握紧了拳:“凭你一个奴隶也敢看不起我!”

哪怕他是空架子法老王,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一个奴隶嘲笑。

伯伊笑得肆意:“那陛下凭什么让我高看呢?”

和不动声色的老狐狸打交道时间多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遇到这种喜欢嗷嗷叫嚣自己有实力的熊崽子了。

别说,竟然有点久违的怀念。

“凭我是整个埃及的法老。”拉赫里斯眼睛发红,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伯伊被他这话惹得发笑:“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①。”

稍顿,他说:“我生来是烂泥,但如今我是陛下的先知,陛下生来高贵,倒是自堕身份与我等烂泥相提并论。”

拉赫里斯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是埃及最尊贵的人,如今却只能冲一个奴隶发脾气,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伯伊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浑不在意少年脸上的难堪和羞愤:“我是先知,不是来带孩子的,这一点希望陛下有所认知。”

对他来说,他需要的是先知这个身份,而不是这个职位。

头皮发麻,气血上涌。

愤怒到了极致,反倒让拉赫里斯逐渐冷静下来。

激怒他向来是王后派的乐趣所在,他明明已经能做到对那些人毫无情绪了,哪怕是米维尔他也能全不在意,怎么到了这人这里又开始失了理智。

埃及有王不见王的惯例,所有王子出生就会被送到行宫生活,直到王位继承人选定,继承人留在行宫学习君王知识,其余的王子则是派遣到各地任职。

拉赫里斯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妹妹是在战场上出生,连通父亲的尸体一起运送回国。

父亲没有确立继承人,而梅丽特对继承人的事情又十分不上心,法老的位置就这样空悬了好几年。

拉赫里斯虽然是王子,但因着母亲身上的流言而饱受欺压,大王子和二王子屡屡找茬,连宫人也是阳奉阴违,暗中克扣,有时候他饿不住了就会出宫去寻找吃食。

他和百姓交换食物,也曾为了一口硬邦邦的面包和流民打架。

直到梅丽特王后一道令下,让他成为了法老王。

然而这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

“说得骄傲,你也不过是靠爬女人的床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拉赫里斯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

他不能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对方只是个卑贱的奴隶罢了。

伯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用什么手段不重要,至少我如今是货真价实的先知。”

虽然被同行瞧不起,不过好歹现在同行是先知,而不是男宠,仆从,奴隶什么的。

拉赫里斯再次被货真价实几个字刺痛到。

平日里大臣对他多有不敬,但还没有人敢对他这般明目张胆的羞辱。

“你就是凭借这张嘴哄得梅丽特高兴,让你当先知的?”

看不惯对方毫不遮掩的嘲弄和贬低,拉赫里斯绞尽脑汁地回想曾经和流氓吵架学到的词汇,只想让对方也尝一尝尊严被人踩到脚下的滋味。

然而被攻击的人不仅不感到难堪,反倒饶有兴趣地对他一笑:“如果你也有这样的利用价值,我不介意用这张嘴哄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