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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

……

纵使乔琚有着极顽强的生命力,终于还是闭上了眼。

黑暗中,他仿佛回到了张家学馆听着陵川先生讲学,一回头,只见张文静偷偷趴在窗边。

少女的眼眸带着认真,那么美,连发丝都让他觉得心动……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那么多……

……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雅间中,周南一首词吟完,气氛安静了下来。

林叙保持着那端着酒壶的姿势,良久才把酒壶放下。

“是非成败转头空。”他喃喃念叨了一句,苦笑起来,眼眶已发了红,低声道:“说是……文章本天成,诗词讲天赋……我辈白首穷经,只怕一辈子也做不出这样的词来。”

“是啊。”周南长叹。

“慷慨悲壮、淡泊宁静……杨慎杨用修,他才十八岁啊,竟有这样的雄浑词力……”

“遗山先生作那首雁丘词时,不过也才十六岁。”

“遗山先生乃我北方文雄,数百年来有几人可比肩?而这首《临江仙》词意更深,一少年,竟能有如此苍凉旷达之心境?”

“杨用修绝世之姿,往后诗词成就,或可追李青莲、苏眉山。”

好一会,林叙品读着那首词中的意蕴,最后举起酒杯,道:“我先前还怪远疆带外人来赴宴,此时方知,能与用修饮酒,是我这等庸才三生之幸……”

林叙这人也怪,一杯酒饮尽,马上抛开刚才的自怨自艾,爽朗一笑,又问道:“远疆是如何结识了这样的旷世奇才?”

周南遂重新落座,侃侃说了起来。

“你也知道,我那间书院,向来是不禁外人来旁听的,昨日,我正与学生们讲《中庸》,便见他站在窗外。他那气度,自是让人格外注意……”

……

凭栏处,李瑕收好匕首,拿乔琚的衣服擦干手,在乔琚身上搜了起来。

一瓶金创药、一枚银锭、一道令牌、一块玉佩、一张婚书……最后还有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铜制的小梳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李瑕不慌不忙把这些东西收好,起身回到走廊。

他一路走到楼梯处,见到有两个小厮正坐在下面磕瓜子。

他们是乔琚身边的人,来时周南与他们打过招呼。

“简章兄让你们去买本遗山先生的诗集。”李瑕道:“记住,要有那首‘中州万古英雄气’,最新的。”

那两个小厮方才就见过李瑕与周南一起上楼,也不起疑,有一人站起身来恭敬地应了。

“是,小人就这去。”

李瑕也颇为客气,笑道:“你们俩一起去吧,多找两家,这诗集不好找。”

“是,劳杨郎君传话了。”

“不客气,你们也别急,我们还要喝一会。”

支走这两人,李瑕踱步下楼,并不马上离开,而是先去洗干净手,又绕到酒楼的杂物间里,拿起灯油与酒到处泼了,捡起火石点了几条蜡烛,斜放在一条布匹上……

仔细看了一会之后,李瑕才离开杂物间,关上门。

路上见有个厨子正躲在楼梯下偷偷睡觉,他走上前踢了对方一脚。

“别睡了,掌柜的叫你过去找他。”

那厨子猛地惊醒,一转头,只看到一个走远了的背影。

做完这一切,李瑕重新转回楼上雅间。

站在门外,隐隐听到里面周南在说话。

“我总觉得,用修是故意与我接近,他言谈间有意无意总提起张家和简章,想来是知道张家显赫,有心投效,这才向我展示才华,盼我能为他引见。君子成人之美,故而今日带他来见简章。”

“如此高才,想有用武之地,难免的。”

“是啊,助他一把,又有何妨……”

李瑕听他们说到这里,推门进去,拱手道:“两位兄长,久等了。”

“用修竟是一人回来的?我正与安道说你那首词。”周南笑道,“对了,简章呢?”

李瑕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方才出去想与乔兄聊两句,但他似乎遇到朋友了,支开了我,让我唤他的小厮去买本诗集。”

“朋友?”周南沉吟道,“简章还有什么朋友?”

“不知,隐约听到他与人说什么‘赤那’,但我也未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