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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若贤暗暗咽了口唾沫,在刚看到的那一瞬间差点要叫出来,还好成功憋了回去。

这?不是?自己?能搞定的事情。她下意识回头朝身后的老师望去。

徐清麦刚转过头,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立刻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刘若贤恭敬地?让她坐下。

“这?孩子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徐清麦温和地?问。

董兰娘看到前?面的太医换人了不免有些茫然,不过以她朴素的眼光来看,换上来的这?个太医似乎看上去更加有威严一些。

她恭顺地?回答:“回您的话,他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了。那时候家里人也以为是?胎记……”

董兰娘将阿智的病情从头到尾向徐清麦讲了一遍,她痛心?的抚摸着阿智的脸:“阿智原本是?长得很?清秀的,可两年前?,这?个东西就疯狂地?长了起来。”

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他们不仅看了不少的大夫,而且还去找了巫师,但都没有效果。她家原本算不错的,在县里有宅子有铺子,在城外也有地?,但为了给阿智看病,两间铺子都卖掉了,地?也卖了一半。亲戚们过来,都隐晦地?劝他们不如放弃好了。

家里生病的又不会立刻死的孩子,往秦岭一扔,绝对是?回不来的。

但董兰娘怎么舍得?

这?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好在阿智的父亲也舍不得,两人说好再去给阿智找一次大夫,若是?还治不好,便算了。这?辈子就守着这?样?的儿子过吧,也不再强求什么。反正?有他们在,就有阿智一口饭吃。

只是?可怜阿智,原本很?活泼的孩子,现在被自卑极了,每日只躲在房间里,性格也变得孤僻了起来。

董兰娘说到后来的时候,声音都哽咽了。

她猛地?跪在了地?上,朝着徐清麦磕头:“求求您,太医,救救阿智吧,就算是?拿奴的命来换也可以的!”

不用徐清麦吩咐,两边的学生早就将她搀扶了起来。

“你放心?,能救我肯定会救。”徐清麦将阿智召到身边来,丝毫不嫌弃,伸手查看了一下他的瘤子,一边问道?:“出过血吗?”

“出过!”董兰娘心?有余悸,“上次摔了一跤,擦破了皮,就出血了。那个血完全止不住……”

她现在说起来手都还在颤抖,止不住血,一直不停地?出,摁住似乎血不流了,但只要一松开立刻又开始出。她差点以为要失去儿子了。

好在那次遇到一个游方郎中,止血药很?管用,折腾了一番之后居然不出了。但那郎中只能止血,却没法子根治这?瘤子。

董兰娘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徐清麦,现在这?位年轻的太医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徐清麦示意她坐下来,沉吟了一下之后道?:“你儿子得的这?个叫血管瘤。”

董兰娘茫然地?重复了一遍:“血管瘤……”

话音刚落,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赶紧拿手背擦掉,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太医,奴只是?,奴只是?……终于知道?他的病叫什么了。”

徐清麦伸手拍了拍她,完全能理解她。

后世偶尔会遇到那种疑难杂症,别人的心?愿可能是?尽快治好,但他们的心?愿却仅仅是?能尽快确诊。

趁这?个机会,她将附近所有不在工作的学生都召集过来,正?好做一次教学。学生们能来的都来了,没来的也都频频往这?边张望,显然也很?想过来。

徐清麦怕阿智被这?么多人围着有点害怕,从自己?袖袋里掏出一块糖,剥了糖纸递给他,笑眯眯的:“尝尝看。”

她平时逗周天涯,给长乐公?主?看诊的时候习惯袖袋里放几?颗糖,自家做的,小小的很?精致,可以尝个甜味儿又不用担心?伤到牙齿。小朋友们都很?喜欢。

阿智的眼睛其实很?漂亮,黑白分明,他犹豫地?接过糖放在了嘴巴里,下一秒却惊喜的笑了起来,对董兰娘道?:“娘,好吃!”

董兰娘差点要落下泪来。

见?阿智平静了下来,徐清麦转过头去开始教学任务:

“看到了没,这?就是?血管瘤。起因?是?血管内的那层皮发生了异常增殖。”徐清麦将内皮细胞这?个概念模糊了一下,开始向学生们讲解血管瘤的一些表现。

“血管瘤的高发人群有两类,一类是?像这?个孩子一样?的婴幼儿,另一类就是?五十到六十岁之间的老人。在婴幼儿的发病过程中,又往往有百分之六十会发生在头颈的位置……”①

不仅学生们听得很?认真?,董兰娘也听得很?认真?。

“原来这?是?叫做血管瘤啊。”

“说起来我的确是?见?过有老年患者长这?个,但是?没这?个这?么大。也挺受罪的。”

在徐清麦讲完后,董兰娘忐忑问道?:“那,能治吗?”

“有一定的难度。”徐清麦坦言,“好消息是?这?个瘤子应该是?良性的。你可以理解为它并没有对你儿子的内脏和其他造成什么影响,只要手术切除了就可以了。坏消息是?,它太大了,不是?很?好切。”

血管瘤的供血太丰富了,切除的时候很?容易血流不止。其实在后世针对血管瘤最好的治疗方法是?介入、激光和冷冻。但现在只有外科切除一条路可选。

徐清麦看着董兰娘显然被坏消息和好消息搞蒙了,叹了口气,直接对她道?:“这?样?吧,下个月的时候,长安城里面的悲田院就开张了,到时候你带着他过来找我,我再看看要怎么切。”

董兰娘这?下听懂了,这?位太医可以将它切掉。

她和丈夫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动和紧张。

她男人忍不住问:“太医,那切了后,阿智的脸……”

“会留疤。”徐清麦肯定地?回答,又检查了一下阿智的脸,“他现在年纪还小,尽快切了,五官还能慢慢恢复原位的。只是?留疤却是?不可避免的了。”

董兰娘忙不迭地?点头:“留疤没关系,只要能把这?瘤子割了就太好了!”

这?瘤子在她儿子脸上一天,他就是?别人眼中的“怪物”、“妖孽”,她也得要提心?吊胆的担心?它是?不是?又出血。留疤倒没什么,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好了。

“太医,现在不可以做吗?”男人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又觉得惶恐不已。

好在,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太医并没有生气,反倒耐心?地?解释:“我要回去研究一下到底怎么割才行,需要时间。而且这?里也不适合动手术。”

在一旁的阿软忍不住插嘴:“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太医做这?些可厉害了!”

董兰娘一听,又想要跪在地?上磕头了。

“太医,那诊金……”

“今日是?免费的,不收钱。”

“不不,奴是?问去长安做那个手术的诊金,奴也好准备准备。”董兰娘卑微的问,心?中已经做好了再卖地?的准备。

徐清麦笑道?:“悲田院的收费标准现在还没出来,不过你们放心?,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夸张。到时候你尽管来就是?。”

“多谢太医!”

最后,夫妻俩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离开了。他们决定下个月一定尽早的带着阿智去长安悲田院动手术。而学生们还沉浸在看到罕见?病例的讨论氛围里,就连之前?那些对太医院的组织颇有些不解的学生们此刻也都理解了为什么要义诊。

除了对百姓们来说是?福利之外,对他们也是?一次极好的拓宽见?识和积累经验的过程。

“好了好了,继续。”

徐清麦拍了拍掌,示意大家都回到原处去。

她看了看外面越来越多的人,一片人声鼎沸,微微皱起了眉头。

严雪文也找了过来:“人太多了,到时候若是?排到后面又没看大,恐怕容易引发事端。”

谁知道?这?里面混了些什么人呢。

“放号吧!”徐清麦当机立断,“每个人放三十个号。看完今天就收工。那些来晚了的也可以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免得白跑一趟。”

后世的门诊医生工作量巨大,一天一百个号都有,但那纯粹是?压榨医生们的体力和心?力,当牛马来用,同时也要求医生的技术水平。现在她带来的这?些学生们显然没有这?样?的水准,而且中医号脉也占时间,她估摸着一天三十个号差不多了。

徐清麦向严雪文解释了一下何为“放号”,严雪文眼睛一亮:“这?样?的法子倒是?不错。只是?……”她看了看排队的人,“有些是?生了病的,有些却是?只想来让咱们看看身体是?否康健的,该如何是?好?”

“分开吧,十个就诊通道?,确实知道?自己?生病了的占七条,只是?过来查体的去剩下那三条。”徐清麦道?,“来都来了,全都赶回去也不太好,而且正?好可以看看学生们切脉看诊的功夫。”

严雪文颔首:“可以。”

于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医工和衙役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整。

而徐清麦和严雪文还有几?位医师依然坐镇后方,等待着学生们摇人。一个上午过去,算上血管瘤那次,徐清麦被摇了五次,其他几?人的频率也差不多在这?个数。

中午简单的吃了个饭之后,学生们便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还没开始多久,徐清麦就又被刘若贤叫到了帐篷内。

她面有难色:“老师,你来看看这?个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