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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属问道:“少将军可?要去见一见这王树和徐神?医?”

李崇义摆了摆手:“今日天色已晚,先回石头?城罢。下次总有机会再来。”

“走!”

他直接吹了个响哨,翻窗跳到窗外停着?的骏马之上,驭马扬长而去,留下随从无奈的赶紧下楼结账,然后追了出去。

“您等等啊——!”

……

知春堂内。

周自衡对着?姗姗来迟的衙役,从头?到尾没给他们一个好脸色,脸黑得可?以去演包公:“你们的速度可?真够快,江宁县有诸位守护,大家?想必都安心?得很呐!”

领着?衙役们来的正是之前想要交好徐清麦的县衙小吏,自知理亏,只能默默的受着?他的阴阳怪气。

周自衡也懒得和他们纠缠,挥挥手表示这边已经不需要他们了,不过在衙役走之前,他让杨思鲁把关了起来的王林给提了出来。

“诸位如?果想要不被事后追责,不妨好好审一下这个人。”周自衡淡淡道,“在下怀疑他与幕后主使者勾结,前来寻事。”

小吏闻言后立刻让手下押走不断在喊冤的王林,对周自衡行了一礼。

“多谢周录事。”

回县衙的路上,几位衙役还忿忿不平:“不过就是位九品的录事,也如?此大的架子?。就连县令和县尉,都对咱们客客气气的。”

“快给我闭嘴!”小吏喝道,“看来是以前对你们太纵容了,也敢在背后嚼贵人的舌根!”

衙役们讷讷不敢言。

小吏看了看已经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天空,心?中也飘过一丝阴翳,这次县令和县尉怕是要惹上些麻烦了。

他想起自己刚在知春堂见到的陆氏子?弟以及车马行的那位北边豪商,也不由得感慨周十三郎这位原本在江宁县籍籍无名的九品小官似乎一下子?就变得人脉通达了。

果然是从长安来的俊才,不能小瞧了。

回到县衙关好王林,只是简单的审讯了几句,这无赖就如?倒豆子?一般把楚巫嘱咐他办的事情给倒了个一干二净。小吏听得暗暗惊心?,心?道,楚巫这次可?真是踢到了铁板上。

正在他准备去向县尉汇报的时候,一个衙役急匆匆的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小吏惊讶之极:“当真?”

“当真?说是往西门?出去的,刚出发。”衙役道,他小心?翼翼的问,“城防军出动,不知是不是和今天的事情有关?”

“当然有关!”小吏没好气的道,“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而且,动用你的脑瓜子?想想,西门?外住着?谁?”

衙役:“……楚巫!”

小吏点点头?:“居然惊动了那头?……”

衙役有些惊慌:“那咱们……”

小吏打断他:“咱们和楚巫有关系吗?之前不过只是执行上头?命令而已,明?白了吗?而且,咱们做什么了吗?难不成单纯有来往也是罪过了?闭好你的嘴巴。”

衙役明?白了,如?捣蒜一般的狂点头?。

他推开门?,门?外的风忽地?卷进来,将案上的卷宗吹得呼啦啦的响。

小吏看向城西门?的方向,仿佛看到城防军正朝着?城外楚巫的宅子?扑去。

他打了个哆嗦。

他一直都有预感,楚巫会栽在那位徐娘子?身上,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突然!

楚巫自己也没想到。

他躲在远处被芦苇丛掩盖的小船上,目眦欲裂的看着?那些城防军的士兵如?恶狼一样闯入了自己的宅院,将院内的人全都驱赶在了一起,然后开始搜刮自己经营多年才攒下来的金银珠宝。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楚巫很茫然很懵,他只是想要给徐氏找点麻烦而已,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他的手狠狠的拽住身前的芦苇,芦苇被捏裂的边缘在他的手掌中割出鲜血,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是回忆之前的那一幕。

“不好了,不好了。”自己的那几位徒弟惊慌失措的弟子?跑了回来,形容狼狈。

他们将在江宁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楚巫。

楚巫倏地?坐起,不停地?踱步,脸色阴沉:“后面的那些话?真不是你们说的?”

“不是啊!”弟子?哭丧着?脸,“您不是只让我们去败坏那徐娘子?的名声吗?杀人偿命的话?我们可?不敢说。”

如?果仅仅是聚众闹事,那还好说,但徐氏的丈夫是朝廷命官,说徐氏仗着?丈夫是官身草菅人命,还让她杀人偿命,这性质就变了呀!这不是明?摆着?要挑动百姓对官府对朝廷不满吗!

而且,还没有任何实证!

“是谁要害我?!”楚巫摔碎了自己喜爱的茶盏,眼睛通红。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这心?血来潮的寻衅其实原本就不太聪明?不够谨慎。

“是谁!”

是哪处的水匪还是那些还未被找出来的叛军余孽?

但不管是哪个,和他们扯上关系都是要命的事情!

弟子?们瑟缩在一起,鹌鹑一般:“师父,现在怎么办?”

“别慌,别慌……”楚巫安抚他们,也是安慰自己,“我与县令还算有几分交情,应该酿不成什么大事。等明?日一早,我就进县城去。”

反正最后也没发生什么事,多花点钱,总是能抹去的吧?

但让楚巫没想到的是,县里的人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而且居然是城防军!

城防军平日驻扎在江宁县城内,但并不归县令县尉管,而是归在石头?城的扬州大都督李孝恭管。县令若是有事需要调动城防军,得有李大都督的手书才行。

所以,在知道城防军出动的那一刻,楚巫的身体抖得像是筛子?一样,和以往那些从他嘴中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知道,完了。

进了石头?城,根本说不清。

于是,他果断的收拾了几样自己最割舍不下的金银和宝贝,将家?人与弟子?全都抛下,自个儿偷偷的从后门?进了镇子?周围的水泽,找了只无人的小船跑了。

远远看到城防军们在自己的宅院里呼来喝去,大肆搜刮,楚巫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咬牙切齿:“徐氏!周十三!我与你誓不两?立!不报今日之仇,我死?不瞑目!”

他放开染上了血迹的芦苇,悄悄的撑开船,往芦苇荡深处划去。

水鸭飞起,只余下圈圈波纹。

……

县城里面因为这桩事而牵扯出来的种种,徐清麦和周自衡完全不知情。

两?人在知春堂处理完一堆杂事——器械的收拾、与康有德和陆存中的交际等等等等,又婉言推拒了刘守仁的晚膳邀约之后终于可?以回到自己家?。

薛大机警的问了句:“谁?”,得到了确认之后才开门?。

周自衡很敏锐的注意到他还用厚实木板撑住了大门?。

薛大憨厚道:“我怕那些人还返回来,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安全。”

周自衡对他投去赞赏的眼光:“是该如?此。”

薛大此人,还挺靠谱的,粗中有细。

另一边,薛嫂子?已经在喂周天涯吃饭,这是徐清麦之前要求的,如?果他们晚回,周天涯的饭照常吃不用等。小孩子?禁不起饿。阿软也早就准备了热水,让她洗漱。

当浑身泡在盛满了热水的浴桶里,徐清麦感动得快要哭了,现在这生活才终于像个样子?啊!

之前只有阿软一个人的时候,吃饭也晚,洗澡也晚。现在总算是有一切事物都回到正轨的感觉。果然,如?果科技不发达,要活得稍微舒服一点,就需要人力来填补。

泡好澡,狠狠用香皂浑身上下洗了一遍之后,徐清麦这才换上衣服,整个人宛如?重获新生。

她将吃饱了正在努力玩拨浪鼓的周天涯抱了起来,去蹭蹭她充满奶香的小脸蛋,一边和她倾诉:“周天涯小朋友,我告诉你,你阿娘今日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只是个简单的阑尾手术,但这是她在这个时代职业生涯的一大步。

一旁的阿软和薛嫂子?都对徐清麦投向崇拜的目光,但周天涯根本听不懂,只知道娘亲在和自己玩,也用小手去触摸她,结果一不小心?就扯到了徐清麦的头?发,然后又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小娃娃最近吃得不错,长了些肉,肤色也更白皙了,十分惹人爱。

徐清麦:“你还笑,还笑。”

她去挠周天涯的痒痒,小朋友似乎还没有长出痒痒肉,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可?爱极了,惹得徐清麦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

一大一小闹成一团,在昏黄的光线下似乎笼罩了一层柔光,如?画一般美好。

周自衡看着?这个画面几乎看痴了。

他的眸色在蜡烛的光晕里变得深邃起来,映照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似乎镌刻在了眼底。

假如?……假如?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不测……周自衡暗暗捏紧了拳头?,一抹厉色在眼中闪过。

自己还是不够强,要变得更强才好。

这一夜,两?人并未和往常一样聊天之后再睡去,因为经历了一天这么多事,都累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进入到了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