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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措咬唇,“祖母能不去么?就留在京中。”

慕蓝犹豫了一下,道,“这……奴婢也说不准。但老太太全靠老爷养老送终,她若是留在京中,谁来照顾她呢?”

阿措忿忿道,“且不说他可不可靠,祖母何曾有靠过他?!他走了就走了呗,反正我在京中,我可以替祖母养老送终……反正我在宫里不愁吃不愁穿,得到的赏赐和月钱,你们都送去给我祖母,然后再找一大堆仆人伺候祖母……”

见自家小主振振有词,慕青和慕蓝皆是感叹,小主到底年纪小,净说些孩子话。

且不说她人尚在宫中出不去,就算她嫁到外头人家,也断断没有让孙女供养祖母的道理。

赤子之心,可爱又可笑。

两个婢子不忍打断她,安秀姑姑见状,上前安抚道,“小主,万事没有绝对,你也别太担心老太太。沈大人不是还没出京么,咱们还有时间可以想想办法的。”

阿措双眸满是期待,“想什么办法?”

安秀姑姑沉吟片刻,低低道,“要不小主你趁着明天给陛下谢恩时,探探陛下的口风?”

若是可以,安秀姑姑是不愿意出这样的主意,毕竟小主才升了嫔位,就跑去找陛下为家里人求情,未免有恃宠生娇之嫌。但看小主这坐立不安的样子,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阿措听到这主意,怔了怔。

片刻后,她颔首道,“嗯。”

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夜阿措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掉入冰湖之中的彻骨寒冷,一会儿便是祖母被沈隽气的暗自落泪的场景。

等她晕沉沉的醒来,贴身小衣都被汗水给濡湿了。

守夜的慕青听到床帷里的动静,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小主,是要起夜么?”

阿措声音有点沙哑,“现在是几时了?”

“才刚刚卯正,小主可再睡些时辰。”

“不睡了。”阿措从床上坐起身,又静默片刻,问,“外面是雨声?”

慕青伺候着阿措起床,答道,“是啊,半夜下起来的,不算特别大。”

外面的天泛着蟹壳青色,湿漉漉的雨帘下聚起一阵白蒙蒙的雾气。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院子后种的石榴树长得很好,绿油油的叶子在雨水的浸润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安秀姑姑习惯早起,见阿措倚在门边看雨景,疑惑道,“小主今日怎起的这么早?”

阿措回首朝她浅笑一下,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也像是被雨水冲洗过般澄澈,“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顿了顿,她好奇问,“姑姑,听说陛下每日都起的很早,比现在还早么?”

安秀姑姑笑,“差不多,这会子陛下估计已经用过早膳,在勤政殿读书。等读完书,就得上朝去了。”

阿措道,“陛下可真勤勉。”

看来皇帝也不好当呀。

日上三竿时,雨停了会儿,也就在这档口,掖庭送来了一批新的宫人。

“小主升了位份,身边伺候的人按例也要增加。”掖庭总管弓着腰,讨好的笑,“这些都是今年新入宫的,保证手脚利索,背景干净,小主您挑挑?”

反正闲着也没事,阿措就挑了些顺眼的留下。

其中有个站在后排的小太监,阿措瞧着他瘦的皮包骨头,多问了一句,得知是从豫州逃荒来的,实在饿的没办法,才阉了自个儿入当差。阿措心生恻隐,就把他留下,还赐了个名叫顺裕。

再之后的事,自然有安秀姑姑和宝顺公公接手,不用她多操心。

等到派去前头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回来后,阿措打扮了一番,前往紫宸宫谢恩。

临出门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不算太大。

阿措今日穿着一件杏粉色衫子,配上榴红丝绸宫裙,系着白底黄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腰身越发纤细。

乌鸦鸦的发髻上并未有太多装饰,倒是脖子上戴了一枚做工精巧的红宝石银质璎珞项圈。

她肌肤雪白,银质项圈又做的纤细,远远看去几乎与肌肤融为一体似的。而那一枚精心雕琢的红宝石,落在胸口之上的位置,宛若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无比勾人。

等她到达紫宸宫时,正好见到常喜公公送人出来。

那是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仪表堂堂,温润如玉,对常喜公公也是客客气气的。

阿措瞧了第一眼,又好奇的瞧了第二眼,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身后站着的慕青突然兴奋的说了句“太巧了”,又压低声音凑到阿措肩边,“小主,你还记得你选秀出宫那日,有位郎君赠了我们好些糖葫芦么?”

这么一提醒,阿措也恍然,“是他?”

慕青激动道,“是啊是啊,正是这位郎君!没想到竟然能在这见到他?也对,他生的气度不凡,肯定是官身。”

宫殿廊下,常喜公公正对那郎君说,“没想到又下雨了,还请伯爷稍等片刻,老奴去取伞来。”

那白衣郎君温和笑道,“无妨。”

转眼见到阿措主仆缓缓走来,白衣郎君微微一怔,常喜公公则是客气的行礼,“奴才拜见沈嫔小主,小主万福。”

阿措朝常喜公公笑了下,“公公你先去给这位郎君取伞吧。”

常喜公公愣了愣,觉得这沈嫔挺好说话的,弯了弯身子就进去取伞了。

阿措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那白衣郎君,正巧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皆带着几分探究。

阿措眨了眨眼睛,先一步开口,“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几个月前你在街上买糖葫芦时,送了我好几根。”

白衣郎君轻轻一笑,“我记得你。”

阿措怔了下,然后笑了,“那你记性可真好,我还要谢谢你上次送我糖葫芦吃。”

白衣郎君眸光温润,轻声道,“一点小事,不必客气。”

也不等两人多说两句,常喜公公这边便将伞拿来。

白衣郎君接过伞,对常喜说了句“有劳”,撑伞离开时,又对阿措点了下头,算作告辞。

阿措也朝他笑了下,算作回应。

眼见着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蒙蒙雨帘中,阿措缓缓收回视线。

倒是一旁的慕青朝常喜问了句,“公公,这位郎君是何人啊?”

常喜答道,“那位是清源伯荀礼。”

慕青“哦”了一声,眸中闪过一抹失落,伯爵,是自己不该觊觎的。

阿措没注意到慕青的异样,她一心记着自己来的正事,客气的对常喜道,“陛下这会儿忙么?我是来谢恩的。”

打从昨日陛下突然贬了沈府又升了她的位份,常喜是打心眼里佩服对这位沈嫔。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好歹也是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的,虽不说绝对能摸准陛下的心思吧,但比其他人还是要了解些的——

陛下对这位沈嫔,那是真上心了!

这会子听到阿措发问,常喜恭敬的不得了,“沈嫔主子你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他进去后没多久,就笑着迎上前来,“沈嫔主子你请进。”

阿措缓步走了进去。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是第三次来,早已没有前两次的紧张了。

元珣坐在御案前,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小姑娘,唇角也不由得弯了弯。

“嫔妾拜见陛下。”阿措老老实实的行礼,来之前安秀姑姑特地交代她,切莫再在陛下面前自称我,这是失了规矩,若要计较起来,后果很严重。

元珣的视线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

嗯,穿的粉粉嫩嫩,她皮肤白,穿这个颜色也好看,俏生生的像是春日枝头上的一朵桃花。

“起吧。”他说。

“谢陛下。”阿措直了身子,轻声道,“嫔妾是来谢恩的。”

元珣看她,忽然觉得面前这张桌子有点碍事,好像一座山似的将他们隔得老远。

他拧了下眉头,对她道,“到朕身边来。”

站在下头的常喜:哇哦——

阿措没想太多,乖乖听话的走到他身旁。

元珣此时是坐着的,稍稍一侧头,视线正好落在她修长雪白的脖颈上。

自然而然,也看到她胸口之上那枚红宝石坠子。

洁白细嫩间一点樱红,宛若皑皑白雪里一枝散着冷香的梅。

蓦得,他嗓子有些干,还生出一股伸手摸一下的冲动。

“陛下?”

一声细软清甜将他的冲动打断,抬起头,便对上阿措清凌凌的眼眸。

元珣一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你来谢恩……嗯……朕封你嫔位,你可高兴?”

阿措点头,“高兴呀,可高兴了,昨天晚上的菜都多了两道!”

元珣,“……”

行吧,你高兴就好。

阿措又将安秀姑姑教她的场面话说了一遍,元珣见她一副背书的样子,倒也不拆穿,只慵懒的靠着椅背听着。

等她磕磕巴巴的说完后,他眉头一挑,“这就算谢恩了?”

阿措一怔,“啊?”

糟糕,难道自己漏背了一段?不应该呀。

见她傻乎乎的小模样,元珣哼笑一声,“半点诚意都没有。”

阿措闻言不禁一呆。

没诚意……呃,好像是挺没诚意的。

他给自己升位份,带来的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自己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不痛不痒的,的确算不得什么回报。

诚意,诚意,要怎样才算诚意呢?陛下会缺什么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的想到什么,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