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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美男子?陡然?变成了十个?、百个?、千个?,无数个?他或近或远地围绕着她,边转边问:“他是谁?”

明婳被绕得头晕眼花,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好吵。

她抬手?捂着耳朵,试图隔绝那一声声逼问。

可?外界的声音隔开了,心里也响起一道?声音:“他是谁。”

那个?他,是谁?

答案就在那里,却像被一团迷雾包裹般,她捂着耳朵拼命地去想那个?名字。

“明婳……”

“谢明婳。”

被迷雾缠绕的那团答案盈盈闪着白光,有熟悉的唤声好似从天边遥遥传来。

刹那间,抽丝剥茧般,明婳的意识变得明晰——

裴子?玉。

她心底的那个?他,叫裴子?玉。

“裴子?玉……”

从梦境到现?实不过瞬间,明婳阖着眼,却能感受到有光芒落在眼皮上。

她醒了,从那光怪陆离的梦里出来了。

不过,她是怎么睡着的?

长睫轻颤了颤,记忆也随着意识涌上脑海,吐血不止的裴琏,还有他那只?阖然?垂落的手?。

“不要!”

明婳遽然?睁眼,身子?也连忙坐起。

只?是在看?到榻边坐着的那道?清隽的身影时?,全身的血液好似冻住,脑袋也嗡嗡作响,难以?置信。

眼前男人,乌发轻束,青衫落拓,长眉凤眸,面如冠玉。

分明就是,那个?他。

明婳怔住了,一时?分不清还在梦里,亦或是坠入了梦中梦。

她甚至不敢开口,不敢动。

生怕一出声、一动弹,眼前一切就如梦幻泡影,消散不见。

她屏息端 详着面前的男人,苍白虚弱的脸庞,沉静漆黑的眼眸,还有呼吸间起伏的胸膛……

若这是梦的话,那也太真了。

直到面前男人开了口:“怎么,睡了一觉就不认识孤了?”

低沉嗓音因着连日的昏迷,还透着些许沙沙的喑哑。

明婳也被这声音唤醒般,盯着他好半晌,才寻到自己的声音,开了口:“你?……是人是鬼?”

似是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男人哑然?失笑。

又见她迷惘地环顾左右,轻声喃喃:“我这是在梦里,还是到了地府?”

“是人间。”

男人头颅微偏,凤眸斜睇着她:“不过孤在地府放不下你?,便上来看?看?。”

明婳闻言,双眸骤然?瞪得溜圆:“你?…你?……真的死了?”

裴琏刚要说“是”,便见面前的小娘子?一动不动,唯有豆大的泪珠儿簌簌从雪白的脸颊淌下。

裴琏怔住,而后?忙替她擦泪:“别哭,孤没死,方才与你?玩笑的。”

感受到男人指尖触碰的温热,还有他靠近时?投在幔帐上随之而动的高大身影……

明婳的泪水顿住。

这要是鬼,那她谢明婳三个?字就倒着写!

一时?之间,明婳只?觉又气又喜,连日压抑的委屈与悲伤等情?绪也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颊边泪痕还未干,便去锤面前的男人:“裴子?玉,你?王八蛋!”

裴琏也知她这些时?日的辛苦,生生受了两下,才将人揽在怀中:“再锤下去,又要吐血了。”

想到他浑身是血的骇人模样,明婳顿时?也不敢再锤,只?推着他,嗓音发瓮:“谁叫你?一醒来就吓我。”

男人默了一瞬,才道?:“孤没想到你?真会信。”

“……?”

明婳从他怀里仰起脸,“好啊,你?在说我傻?”

“没有。”

裴琏低下头,如墨黑眸静静望着她,一本正经道?:“在孤心里,谢明婳是这世间最好、最聪明、最仁善、最漂亮、最出众的小娘子?。”

明婳稍怔,而后?双颊也不禁发热。

怎么一场变故醒来,这男人的嘴巴竟像抹了蜜般,这么会说话?

“你?真的是裴琏裴子?玉?”

明婳狐疑瞟他:“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裴琏被她这模样可?爱到,薄唇轻翘,头颅也朝她低去:“若不信,你?摸摸?”

放在之前,明婳肯定要推开,只?这会儿,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冷白脸庞,她迟疑片刻,还是伸出了手?。

先是一根手?指碰了碰,而后?两根手?指捏了捏。

这触感,这温度,的确是活人。

真好。

他还活着。

好好地活着。

这个?认知在脑中变得清晰时?,胸间也蔓开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欢喜。

瞥见她再次泛红的眼圈,裴琏喉头也发哑,“怎么又哭了?”

明婳紧紧咬着唇,只?看?着他不语。

似是明白什么,裴琏将眼前娇小的少?女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额:“没事了,孤现?下好好的,该高兴才是。”

明婳却是再也抑制不住那乍悲乍喜的情?绪,更顾不上女儿家的娇矜,直直扑入男人温热的胸膛,两条手?臂也圈住那劲瘦的腰身,放声大哭——

“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你?知道?我这几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我真的好怕你?就这样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以?后?再也不钻牛角尖,瞻前顾后?了,既然?喜欢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除非你?变了心,那我便再不要你?。”

“但?现?在,我真的……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还是没办法违背心意,不去喜欢裴子?玉啊。

明婳紧紧抱着身前的男人,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看?着在怀中哭作一团的小娘子?,裴琏眼底的墨色也化?作一潭幽幽柔色,胸腔里的那颗冷硬多年的心也被这份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炽热爱意融化?得一塌糊涂。

圈着她的长臂拥得更紧,他头颅低下,薄唇贴着她的耳垂:“我知道?。”

昏迷时?,她与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每一次落泪,也都灼在他心间,烙成交错纵横的疤。

他很想回应,却无法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挣脱。

而今,终于醒来。

也终于能亲口与她说。

“裴子?玉也很喜欢谢明婳。”

他捧着她哭得绯红的小脸,狭眸里爱意汹涌泛滥着:“不止是喜欢。”

裴子?玉爱谢明婳。

很爱,很爱。

此生宁死,也绝不会再放手?。

寝屋门外。

“妹……”

“妹你?个?大木头!”

肃王妃一把扯住没半点眼力见的长子?,瞪他:“没瞧见小俩口正热乎着嘛,你?进?去作甚。”

谢明霁挠着脑袋:“可?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妹妹吗?”

肃王妃:“哪就差这么一会儿!”

松开长子?的衣袖,她侧身看?向肃王:“走?吧走?吧,晚点再来。”

肃王自是听夫人的,牵住王妃的手?:“嗯。”

看?着手?牵手?走?远的爹娘,再看?屋内你?侬我侬的妹妹和妹夫,独自站在门口的谢明霁:“……”

罢了。

他摇着头,边往外走?,边望着天边朵朵洁白的云团,自我宽慰。

还好娓娓也单着,他不算家里唯一的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