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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吕良被发落,翰林院里没人再与他绊子使,他日子又好了起来。

经此一事,倒是愈发的与祁北南走得近。

原先只觉得两人谈得来,虽也和睦的来往着,可到底相识共处的时间不久,也不过是那般不经事的浅淡来往。

如今在朝中同谋了大事,与之先前的那般交往自有了不同,心更近也更默契,倒真处做了知交。

祁北南从姜家回去的时候,已有些晚了。

萧元宝正在灶屋上料理吃食,他换了常服过去瞧,见着今日炝炒了脆嫩的瓜苗,一股清甜香味飘出。

又见旁头的小锅上温着卤下水,他动了长勺勾了勾,内里有猪脸肉,鸭脚,鸭翅,肠子。

卤味温煮香味浓郁,在姜家说了大半晌的话,他嗅着香味儿还真是饿了。

“今朝如何做起了卤味来?”

“是老师送来的,天气暖和了,夜市愈发热闹。响当当打烊后,他想去夜市上卖点卤味挣几个闲钱。今儿一早采买的猪下水新鲜,鸭子也长得好,羽毛好去不留肉,便卤了不少,送了些来与我们吃。”

萧元宝一早就得到口信儿说他下职以后要去姜家,他没提前说要在那头用饭,这时候回来,估摸着肚子也饿了。

他从锅里端出来个圆碗:“喏,先垫垫肚子。”

祁北南瞧是一碗软乎白嫩的猪脑,他接来,就在灶屋一头的桌前坐下:“整好与我补一补脑。”

他取了勺子,伴着浓香的酱油吃,滋味极好。

萧元宝见此,干脆就教将菜布在了这头,两人一并吃了饭。

桌子上,祁北南与萧元宝说了吕家的事情。

萧元宝听得唏嘘,得知这吕家倒了霉,他心里头还是有些痛快。

倒不是因着先前在那吕娘子的宴上险些吃了消遣,心中还记恨着。

只偶时他还是能想起当时见着受他们戏耍的一个年轻夫郎狼狈的模样,此前不晓得多少人受了他们这样的捉弄。

想着如今自也成了他人看笑话茶余饭后的谈资,算不算是因果报应。

“前两日我去姜家看汤团,他本就不多欢喜乔家那桩婚事,亲事不成,心中倒也没甚波澜。”

只因着婚事,吕娘子的兄弟在翰林院里头处处挤兑姜汤源,虽姜汤源不会与他说这些,可两人极和睦,他心思又细腻,见着兄长在他退婚后明显的忙碌了起来,面上也少笑容,略做打听,就晓得了是因着甚么事。

他心里头多愧疚,觉着因自己的事还连累了姜汤源,不是个滋味。

心里头郁郁,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咳嗽的厉害。

“婚事不成也是寻常事,分明是那吕娘子刻意隐瞒自己儿子的风流,婚事这才不成的。说到底是他们的过错,到头来还记恨姜家,与人小鞋穿,足可见得也不是那般敞亮大气的人家。”

萧元宝道:“这招看来,果然不是甚么端正人户。”

祁北南与萧元宝夹了一箸儿菜,笑道:“那便是恶有恶报了。”

“你今日过去可见着了汤团?”

祁北南摇摇头:“倒是真没见着。”

“许是还病着,我明儿再过去瞧瞧他。”

“好。”

萧元宝夹了一只鸭脚给祁北南:“你吃一个,可香。”

“老师说在夜市上卖三个铜子一只都有人买。”

祁北南笑道:“那蒋夫郎可要发财了。”

萧元宝扬起眉与祁北南道:“老师说多攒点钱,赵三哥哥娶亲的时候与他用些,将来我们有了小孩子,再与孩子用些。”

祁北南好笑:“蒋夫郎倒是想得长远。”

说起赵光宗,萧元宝忽的想起来:“今儿个家里那头来了信儿,我见着是赵三哥哥的。”

祁北南闻言,眉心微动,老早前就与这小子去了信儿,想来是该早回了才是。

饭罢,祁北南便前去看了信。

“信上说了甚?”

屋里头闷乎乎的,近六月的天气里,屋子里有些燥热,却又不至于用冰。

冰其实也用得,只还不到最热的那时节上,现在就用着,惯坏了身子不说,花销也了不得。

启开窗子倒是能通风凉快些,只蚊虫又多,怪是恼人。

萧元宝前去取了扇子的功夫,见着祁北南已经将信读了。

他与两人打着扇,凑上前去看信,嘴上还是问了信中写了甚。

“他说要去选官,作罢会试了。”

祁北南如此说。

萧元宝眸子睁大了些:“要考官了?那若是考上,这般岂不是就能前去做官了!”

祁北南点头:“是矣,倘若考上,那就能入仕途,做正经的官员。只是举子考官,出身低了些,不如进士出身高,即便是做了官,但碍于出身,许多官职是做不了的。”

“就好比是初入官场时,进士一部分能留京,不济的也能到地方上做县公,或是在州府上任职。但举子就只能从末流做起,好比是为县丞,州府上做知事等小官。”

“不仅起点低,顶点也不高。才能高的,倒是有做至府公的,但入阁这样的例子还不曾有。若是平庸些,没有门路,又无才干,一辈子在地方上打转,到荣休时也只是县公的也不乏人在。”

萧元宝闻言眉心紧锁:“如此说来,那前程确实是不如过会试考得进士远大。”

“这是自然,人家辛劳多考两场试才得来的功名,如何轻易能教乡试出来的就给越过了去。要是没有一二短处,那读书人考至乡试,也都不必再苦读过会试了。”

祁北南合上信,与萧元宝道:“不过我是赞成他如此抉择的。”

赵光宗家世不高,如今虽有举人功名在在身上,一应的衣食不会短缺,倒是能供养着他考个大半辈子。

只凭他对赵光宗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全然安于现状,没有冲劲上进心的男子。

趁着年轻时,若能早早入仕,为官能做些实事出来不说,也能光耀全族。

毕竟赵氏一族也都望着他出息。

另外,祁北南是经行了一世的人,晓得往后科考的变换,自是更支持赵光宗选官。

他若下一回会试即可中,那此番参与选官就有些可惜了,但若是不中,越往后可就越发的难。

届时冗官冗吏,读书人不再金贵。

别说举子不能考官了,就是进士都难得一个官职。

多是分派到官署中前去做见习,好几年都不得转正。

若趁着现在的好形势做了官,积年累月下去,待着那时,官职也做得稳当了。

也便不必忧愁这些事。

不过时下说这些都过早,且还得赵光宗能考得了官才有长短可计,否则一切也都是白说。

信上倒是说他已经在准备着应州府的考试了,就是不晓得究竟准备的如何。

祁北南于赵光宗的感情有些复杂,这么些年看着人读书科考,从一个怯懦的孩子长成今日这般开朗和煦的青年,也是不易。

若说是好友,两人之间又还差隔着些什麽。

倒不如说祁北南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传学生看待,总也忍不得挂心一二他的前程。

他写了封信送了回去,肯定了他的选择,鼓舞勉励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