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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宗方才给出了赏钱。

萧元宝接着往外头广撒了三四把铜子:“这是赵郎君给的喜钱!”

“恭祝赵郎君。”

“赵郎君前程似锦!”

又是一场热闹的恭祝。

这厢撒罢了喜钱,三人回了宅子去,教刘妈妈和赵五哥将人疏散了。

如此一直在门口放喜钱,只会越来越的人过来讨喜,家里再多的银钱都不够这般使。

差不多得了就成。

“你不尽信,一会儿铁男回来就晓得了。”

祁北南见着赵光宗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出言慰他。

赵光宗点点头:“嗳。”

萧元宝自得听了中榜的好消息,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知晓赵光宗也上了榜,笑容更盛了些。

在外头招呼应付了些时候,口干舌燥的。

他前去弄了一壶茶水来吃,三人就在园子头等着铁男。

赵光宗吃水的手都还是抖的。

倒是不一会儿,铁男就跳着脚跑了回来。

赵光宗见着人,慌忙把茶水放下,径直站起了身:“如何?!”

铁男跑得嘴中唾沫发干,知晓家里的郎君已经等得急了,也不拖沓,捡着最要紧的先说:“二位郎君均在榜上!咱家郎君位居榜首,赵郎君在第六名上!”

“阿南,真的,竟是真的!我真的中榜了!”

赵光宗道:“我竟然中榜了!”

祁北南好笑,他指点的学生,怎么会差。

“好好好,眼下可是安心了,你切莫欢喜的失了心智。”

萧元宝也笑的合不拢嘴,与了铁男一盏子茶水。

铁男一口给吃了个干净。

祁北南这才细问旁的情况。

这回磷州拢共上榜五十八名学生,岭县一共中榜六人。

第一是祁北南,也是整个磷州的解元;第二名是罗听风,磷州排名第九;

中间的三个人铁男不识得,并非县学的学生,是往年的老秀才了。

赵光宗是最末尾的一个,不单是县里最后一名,也是磷州榜的第五十八。

“当真是险,稍只在落后一分一毫,这回秋闱我便无缘了。”

赵光宗听得心惊:“想着若不是这回赶考路上有歹人作乱,误了些考生,只怕我也不能上榜。”

祁北南道:“命里该你上榜,便就能上榜,不管名次如何,终归是不枉这些年的苦读了。”

赵光宗面上生笑:“这般结果,全然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心中哪里还敢求甚么好的名次。”

萧元宝道:“赵三哥哥的名次也不差呀,别只盯着上榜的人看,想着前去州府赴考的读书人那般多,赵三哥哥可是前六十名呢。”

“是矣,如此说来,已然是极好的名次了。”

祁北南道:“高兴归高兴,事情还没完,再晚一会儿官府报喜的人当也要登门了。这是官府朝廷给读书人的体面,不能丢了体面。”

“你快些家去,在家里等着报喜官上门,可预备了喜钱?”

赵光宗道:“银子倒是有,不过散碎铜子却不多。”

“一会儿家去带些铜子走,听得敲锣声,必然还有一帮子讨喜的老百姓,便是散上两把铜子,那也得撒的。”

“再得准备两壶好茶,一些点心果子,喊报喜官吃。人吃不吃是他的事,你喊不喊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好!我当真是没有预备,若没有你提点,可得疏了礼数。”

今日赵光宗自己出了门,即便是觉得自己不会中榜,也当提前准备些喜钱与家里看宅的人管着,以此方便应对。

报喜人也就不会空着手白跑一趟。

不过倒是也不能怪他,像是他们这般农户人家出身的儿郎,家里头又不曾有中举的前例,一应的礼数如何会晓得。

祁北南有过经验,当然会提前周全。

早早就教铁男拿了交子银票去钱庄上兑换了不少的铜子回来预备着。

片刻后,赵光宗从提着一篮子铜子,从后门抄近路匆匆家了去。

这头也没多等,距离放榜过后大概半个时辰,远远就听见敲锣的声音往巷子里来了。

萧元宝赶忙给祁北南理了理衣裳,端正了一下身姿。

方才出门去迎报喜官。

“恭贺郎君喜中解元,您才学了得,不单是光耀家族,更是为县里添彩呐。”

报喜官有心拍起北南的马屁,话说得十分好听:“我能报一回解元的喜,也真是运气。”

“辛劳大人跑一趟,到家中吃些茶水歇歇脚罢。”

报喜官道:“倒是想吃祁解元这盏子茶水,奈何秋上学政府和县府人手紧凑,还得去二家呢。”

“祁解元家的茶定是好茶,他日我定然厚着面皮来尝尝。”

祁北南道:“只怕大人不来,我定早早的备了茶。”

报喜官见祁北南如此客气,也是心头舒畅。

他并不是头回做报喜官,三年就能做一回,见得举子也并非一个两个。

有的是那起子中举便跟当了皇帝似的秀才,一朝中举便人五人六起来,全然不将人放在眼里头了,在他们这等小吏跟前端的比县公还高了去。

“郎君,这些是您的文书,磷州那头有官差直接送过来的,连县里都不曾开封瞧过。”

报喜官教后头的官差递送上来了个大匣子,外头有红封,且还落得有祁北南的名字。

“您点验以后,若有甚么问题,尽可到县府回禀。”

“有劳。”

祁北南扬了扬下巴,铁男便将匣子接了过来。

“大人繁忙不得空到家里吃茶,待忙罢了,与诸位官差一同在茶楼里吃个茶水。”

祁北南与了报喜官一个去指手掌心大的香囊。

报喜官不着痕迹的捏了捏,顿时眉开眼笑:“多谢了郎君。我们便先去下家了。”

官差敲锣打鼓的一走,立又涌上来一批祝喜的老百姓。

萧元宝连忙撒银钱,一些衣着朴实的百姓连忙便去捡铜子了,却有几个衣着不差的人混在其间,专恭贺祁北南,好似不为喜钱,只是为了与祁北南说话似的。

他心想可真是甚么人都有。

照例撒下些铜钱后,萧元宝都不想撒钱了,倒不是心疼铜子,只是见了报喜官送来的匣子,他的魂儿早就被匣子勾了去。

于是将篮子塞与了刘妈妈,拉着祁北南回了屋去。

此前先吩咐了铁男家去与庄子上报喜。

这才安然的跟祁北南在书房上拆看匣子。

“拆吧,你来。”

祁北南看着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萧元宝,宠溺道:“左右我的也都是你的。”

萧元宝眼睛一弯,笑抿着嘴,这才轻轻启开了匣子。

匣子里整齐的叠放了好些文书,和院试一样的有证明身份的举子文牒,一块有朝廷官印的举人令牌。

举子享受的特例两篇,譬如是减免自身及其家属的徭役赋税,见县官不跪,上公堂可由讼师替代,不受刑罚等等一系……

又有举子应当遵守的条例三篇,譬如当自勉,进取科考为朝廷所用;当谦逊拥护朝廷,为百姓做表率云云。

这些特例以及行为规范,大抵都是提升社会地位的,萧元宝没有尽数一行行瞧看完,而是慌着看都有些甚么东西。

另外的,就是中举实打实的奖赏了。

萧元宝见着有磷州府房契一张,州郊田地十五亩,外在五十贯数额的交子一张。

“哪处的宅子,念出来听听。”

祁北南听闻萧元宝把有的东西报了出来,道了一声。

“嗯,上头写着的是南甜民巷,二进院一间。”

萧元宝没有去过磷州,不由得问:“如何,这地段好吗?哥哥可晓得?”

祁北南点点头:“倒也是处不错的民巷了。”

说来,磷州的出手看着还比金陵手笔大些。

昔年他中举的时候,金陵那头可只给了郊外十二亩地,宅子也是有的,不过是地段偏僻的一进院儿,赏钱倒是给的多些,有六十贯。

但细算下来,金陵物价比磷州高,倒也相差不多。

“可真是好,一朝就新得了许多的产业!”

萧元宝心里美滋滋的,州府上的产业,那可比县里的值钱许多。

且他们人在县上,外头已经有了产业,心里会别有些自得的感受。

“月奉呢?”

祁北南又问了一句。

“月一贯钱呢,外在岁两石粮食,六钧肉,细布八匹。”

萧元宝道:“比做秀才的时候可涨了好多,秀才月两百八十个钱,岁粮食一石,四钧肉,布匹且还是没有的。”

祁北南道:“秀才到举子,拔高的不是一筹。”

“官职若有空缺,举人是能前去参选直接做官的。秀才虽有了些地位,却还不曾能有做官的资格。”

“天下安定太平,国库也尚充盈,也便不愿意亏待读书人。”

祁北南道:“若秀才举子的家境十分艰难,也难能安心读书考试报效朝廷,尽数前去钻营糊口去了,如何还能全身心投入。”

而今朝廷还在大肆选用读书人,待着再去些年头,朝廷冗官冗吏,到时候待遇可就不如现在了。